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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天 第20頁

作者︰叢闕

"麒哥,這麼客氣作甚?你問,我知無不言。"

她既然如此說了,裴麟也就不再藏著︰"好。我想知道,新皇剛即位時東北局勢不穩,那封以您的名義寫來授予退敵之計的書信,並非皇上授意,對嗎?"

"哦?你憑什麼如此認為?"

"我本來自然以為主意是皇上出的,只是考慮皇後與我有同鄉之誼,為讓我安心,才以您的名義寫來。但我在京這段時間,蒙皇上召見問及邊防狀況之時,發現皇上對東北的了解並不像信中表現得那樣透徹,所以……"

幼瀾贊賞地笑,"麒哥,你真是敏銳。不錯,那封信是我寫的。"不過詵有"審查",在確定沒有可以讓他"誤會"的言詞後才送了出去。

裴麟驚異萬分,"怎麼可能?你一個女流之輩,從未到過東北……"他起先只是想知道有那位臣子對東北形勢了解得如此清楚,想與他結識一下罷了,誰知道竟得到這麼震撼的答案!

"我沒去過東北,先皇去過,並且經歷大小凡四十六戰才平定那塊土地,他有寫札記的習慣,所有收集的資料,運用的戰術都存放在弘文館的秘閣里,我曾經仔細讀過。"

她平靜地敘述,裴麟心中卻是波濤洶涌。他做夢都沒想過,昔日酷愛讀書的鄰家女孩不僅已貴為一國之母,更是胸羅百萬雄兵幫助東北軍在那個最艱苦時期順利退敵的天才智囊。

她似乎並不覺得有什麼得意,只是那麼靜靜地坐著,一如嫻靜少婦。難怪總覺得如今的她已不同于原來那個雖然聰明有時卻有點傻有點可愛的小丫頭,原來並不只是嫁作人婦的緣故,更因為她的能力已遠遠走到了前頭,讓他──望塵莫及。

斂于內的光華,不會只閃耀一次便告停止,裴麟想起方才她說到群臣上奏被留中時用的是"我們"。

我們?她與皇上?電光火石間,他了解了她所謂皇上的"弱點。"

"你這是在玩火!"焦急之下,他也忘了使用刻意疏遠的敬稱。不遵婦道,參與機務,把持朝政,一旦被人知道,這些罪名就會鋪天蓋地地蜂擁而來,到時候怎麼收場?

她以為有皇帝的疼寵就足以仗恃嗎?

錯了!短暫的接觸中他可以看出,皇帝雖然宅心仁厚力持淡薄,卻也是個不折不扣的大男人,她以為他的容忍度有多少,她以為他能包容她僭越權威到什麼地步?況且比皇帝更高的,還有祖宗家法!一頂頂大帽子足以壓得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幼瀾听他忽然大吼,有片刻回不過神,待了解他的意思,臉色幾不可見地變了一變,"你想太多了。我只是幫忙而已。"

裴麟湊近,雙手就支在她面前的桌上,深深地看著日夜掛懷的容顏,幾乎讓她的心虛無所遁形,"就算你現在真的只是想幫忙,年長日久,你能保證不會──錯位?"

她幾乎是慌亂地避開了他的籠罩,太過快速的動作更加深裴麟的憂慮。

"好自為之啊,皇後。"加重了稱謂的音量,似乎在提醒她始終只是褚家的媳婦。

她不答,怔怔地望著廳外一池怒放的蓮花,心中涌起一股惡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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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坐針氈。

天外飛來這麼一句。

褚詵端坐龍椅,有一句沒一句地听著朝臣冗長的發言,右手無意識地摩挲扶手上光滑的緞面。

他的身後是一道簾。

除了羅奇這樣極少數的近侍外,沒有人知道,簾子背後近四年來一直坐著一個人。

他的妻子,他的內助,他的最佳謀士,他閑暇空間的慷慨賜予者。

他似乎越來越依賴她了,依賴得很久,依賴得很多,依賴得幾乎忘了她是否值得依賴。

夫妻一體,他該為自己突然冒出的念頭感到羞愧,畢竟,瀾是那麼盡心盡力地在幫他……

幫他?不是嗎?她跟著他上朝是怕他沒听完整群臣的意見而走神去想他的武學;她幫他批奏折是為讓他有更多的時間去經營自己的喜好;她安排他召見大臣的名單、擬定他上朝時要交付公議的事項更讓他省去了不少麻煩。現在的他幾乎什麼都不用操心,只要顧好台面上的禮儀,其他的都歸瀾管,得妻如此,夫復何求?事無巨細,朝政幾乎都是瀾在做主,她不辭勞苦,她無怨無尤……她作的決定,十有八九是正確的。真奇怪,剛開始的時候,他倆對朝政的意見總是相似,但是現在,他偶爾與她討論事情,說出來的見解卻總是比她差一大截。

難道這也跟學武一樣,幾天不練就會手生嗎?那麼,他現在確實已經差瀾很多了。

傀儡。

昨晚可能真沒睡好,竟然又有一個奇怪的詞語莫名閃入腦中,而且還讓他不自禁打個寒顫。

誰是傀儡?他嗎?

笑話!怎麼會是他!他富有四海,坐擁天下,並且武藝不凡,當今之世,有誰及得過他?

雖然如此,心中由來已久的怪異感卻不斷擴大。

瀾已經很久沒有勸他以國事為重鑽研武學應適可而止了,瀾很多次有意無意地阻止他踫那些奏折,就算讓他看了,也是勉強的神色,她以為她隱藏得很好,似乎忘了他們是多麼親密的人,一舉一動都可以被對方捕捉到最細密的心思……

瀾,是他的妻,最親密的人。他一定是瘋了才會想那麼奇怪的問題──

美色傾國,才干……也會傾國嗎?

第八章

"詵,你來看這份奏折。"形隨意動,似有而無──這樣說太不明確了,說跟沒說一樣。

"詵?"

心至而招至,電轉之間,無形無跡。唔,好一些了。

"詵!"

手臂上的拍打終于讓一直琢磨一套新掌法的褚詵回過了神,"嗯,什麼?"

"你看看你,整個晚上坐在這里一點進展也沒有。真不知道你最近干嗎每天跑來這里耗時間!"幼瀾沒好氣地看著他面前幾乎沒動過的奏折。

對于她帶點試探意味的問題,褚詵選擇不予作答。

"你喚我什麼事?"

"哦,對了,你來看,這個張仲超的上書很有意思。"說著將奏本攤在他面前。

褚詵詫異地挑眉。瀾好像很少主動把奏折拿給他看的。

幼瀾並未注意他的小動作,興致勃勃地解說︰"他的奏折上敘述了兩件事情,但沒有任何評論。"

"有這種事?"會有人上這樣無聊的奏折嗎?

"你看,他講的第一件事,是一個所謂的俠客──"說到這里,她很故意地看了他一眼。褚詵心道,原來是因為跟江湖有關,所以來說與他听的啊,"這位俠客,路過某座山下市被強盜打劫,結果他的功夫比那活強盜高明,幾招之間就殺死了強盜頭子。"

"除暴安良,正是我輩當為!"褚詵與有榮焉地自我陶醉,開始想象那位"俠士"就是他自己。

幼瀾見狀翻了個白眼,"還沒完。其他的強盜見風頭不對就四散逃竄,結果被他追上去,一刀一個,十一條性命全部解決,然後留下大名,揚長而去。"

褚詵皺起了眉頭,"這樣卻太過分了。"首惡已誅,再要趕盡殺絕,似乎過于狠辣。就算這批人無惡不作,他有心剿滅,至少也得和官府打過招呼。

"張仲超建議通緝,但上一級官員認為,依據本朝律令,此人為民除害,雖行為偏激,卻並不算是犯罪,加以勸諭,也就可以了,所以听說這位'俠士'至今仍將這件事當做豐功偉績到處宣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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