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異女情深 第25頁

作者︰楚巫

「你別再看著我了!」

他的喉頭微動,從唇間逸出低沉沙啞的嗓音,著實嚇了她一跳。

「對……對不起!」她低下頭去,對自己的舉止感到羞愧。

最近她總是這樣,無端端地就會陷入這種亂七八糟的想象之中。

康王見她一臉驚慌的樣子,以為是自己粗聲粗氣嚇壞她了,于是伸手將她攬到胸前,輕拍著安撫她。

她側耳貼著他的胸膛,傾听著他的心跳,沒來由地卻嘆起氣來。

「怎麼了?沒來由地為何嘆起氣來?」

「世間事實在是太復雜難解了,我想我這一輩子都搞不懂大家心里在想什麼。」

康王見她傷春悲秋,」時覺得有趣。

「想不到你小小年紀,竟然看待世情這麼悲觀——」

「我年紀可不小!阿爹都已經在替我物色夫婿了!」馮迦陵不服氣道。

「那麼,已經有好對象了麼?」康王戲譫地問,臉上盡是嘲諷的表情。

「那當然是……還沒有啊!」馮迦陵泄氣地說︰「我的名聲那麼差,誰要娶這樣的媳婦兒?」

康王一听又呵呵笑了起來。他覺得她真是有趣得緊。

馮迦陵見他笑了,心下不服,嘟著嘴埋怨︰

「太過分了!虧我還當你是朋友;沒想到這會你倒嘲笑起我來了!連一點口頭上的勸慰都沒有——」

「我看你是樂得輕松!真要是安了門親事給你,或許你會在家里鬧上幾天幾夜呢!我這是在替你感到慶幸、萬福,怎麼反倒誣賴起我幸災樂禍了?」

馮迦陵吐吐舌頭。

「罷罷罷!我說不過你!不過你說得倒是挺貼近的,我還真不知道以後若是被安了親事該怎麼辦呢!」稍一轉念她又問︰「說真格的!你會不會覺得為了幾個漢人文官而得罪鮮卑貴族,是件很愚蠢的事情?」

「一點也不。先祖太武皇帝是個雄才大略的君主,他在位期間四處征戰討伐,奠定了魏國的根基;幫助他打天下的功臣不僅僅是鮮卑勛臣,尚有許多謀定天下的漢人文臣,太武皇帝對他們並未有任何差別待遇。我善待手下的漢人謀士,希望他們將來能為皇兄盡忠、為國家效命,這又有什麼錯呢?難道只因為我的立場與大部分北人不盡相同,他們便要想盡辦法編派罪名給我麼!?」

馮迦陵望著略顯激動的他,心里有一種感動,說不上來是什麼。或許是因為在這麼艱難的處境中,他還能對自己的立場如此堅定不移,這樣的堅持令她動容吧!

他拿著一根木材,有一搭沒一褡地撥弄著火堆中的灰燼。火光在黑夜中跳動,她靜默地凝望著他。

他的側臉線條分明,映著火焰明暗不定,火光映照著他的側臉輪廓,瓖出一道金色光芒,那感覺竟似天人般華美。他的眼睫低垂,濃密卷翹的睫毛,不知怎地竟勾魂攝魄得引人魅惑;他的鼻梁直挺、嘴寬唇厚,像極了西北石窟中的雕像,十分端正、氣度凜然。

康王受不了她肆無忌憚的目光,若再讓她這樣繼續看下去,要出什麼亂子他可不敢想象。于是他轉移話題道︰

「你要不要再歇會兒?離天亮還有好一陣子…!」

「嗯……」她翻身背過身子,閉上了雙眼。受了傷的身體讓她的體力不比以往,她需要更多的睡眠好讓自己盡快復原。

不一會兒,她再度沉沉睡去,獨留下坐在火堆旁的男子,守著夜深直到天明。

???

翌晨,當她一睜開眼醒來的時候,整間屋子只剩她一個人。

屋外的陽光如此燦爛平和,讓她幾乎要以為昨天的一切只是場惡夢——若不是肩上的傷處還真實地疼痛著。

她奮力站起身,發現左肩似乎沒那麼痛了。心想︰他的藥草還真有用哩!

她四處張望,發現康王和馬兒都不見了,頓時,她感到有點驚慌。

他走了麼?獨留下她一人在這林間自生自滅麼?

她想都不想地奔出屋外,尋著林間小徑一邊奔跑一邊叫喊︰

「子推、子推!你在哪兒!?」

她的聲音在林間樹梢回蕩,他的名字化成了回聲,忽遠忽近地飄蕩在空中……

好一會兒,另一邊傳來了馬的嘶鳴聲。

遠遠的,她看見了康王背著日光,騎著馬向她走來。日光為他的身影瓖上金邊,坐在馬背上的他看起來顯得異常英武健偉;初升的旭日拉長了他與馬兒的身影,從遠方逐漸移近至她跟前,慢慢地籠罩了她整個人。

她激動地朝他狂奔而去,直奔到了他跟前,被他一把抱上了馬背。

「怎麼了?跑得這麼急?」

她激動地抓住他的前襟,胸口還劇烈地喘息著。

「我以為你走了。」

「怎麼會?我答應過要帶你安全回城里去的,我怎麼會自己走了呢?」康王失笑說道。

馮迦陵搖搖頭。

罷剛涌上心頭的那股被遺棄的恐懼是如此真實,讓她幾乎害怕得要顫抖起來。現在她什麼也不想,就只想緊緊地捉住他,不想他真的消失不見。

康王很自然地摟住她,讓她能更舒服地安坐在馬背上。經過昨天的生死與共,世俗禮教的拘束對兩人而言似乎是變得多余的了。

「你不問我去哪里麼?」

馮迦陵把頭埋進他的胸膛,直聞到了他的氣息,她才感覺安全。

「不,我只要確定你還在就好!」

她的反應令康王感到有些手足無措。他在心里暗嘆了一口氣,低頭看見她肩頭又滲出血跡,心頭一驚……想必是她剛剛奔跑得太過激烈,又撕裂了傷口。

???

當天夜里,馮迦陵的傷口惡化,發起了高燒,全身燒紅得像火炭,口中囈語不斷。

無奈他手邊除了隨身攜帶的金創藥與外頭采來的草藥之外,並無其它藥物,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她高燒不退、神智不清地胡言亂語。

他知道她正在作惡夢,這些日子來發生過的事情正折磨著她,但他卻完全無能為力。

她說她冷,于是他將她環抱在胸前,以自己的體溫來溫暖她,如此似乎能讓她感覺舒服些,身子的顫抖也不再那麼劇烈。

「迦陵……」他拍拍她的粉頰。「你听得見我麼?」

馮迦陵睜開了眼,但卻目光渙散,似乎是望著他,實則眼中失去了焦距。

「迦陵……」他繼續呼喚她。

「是你麼?子推……」馮迦陵發出申吟聲。

「告訴我,你現在覺得怎麼樣?是不是很難受?」

「現在比較不難受了。剛剛好冷,現在暖多了……」她虛弱地說。

康王看她這個樣子,心底一陣難過,眼淚不禁撲簌簌落下,一顆顆落在她的臉上。

他驚訝自己的眼淚,究竟是為了他自己哭,或是為了她受苦而哭?

「你在哭麼?」

她吃力地伸出手,想要拂去他的淚水,卻被他握住了手。

「你先別哭,你要跟我說的故事還沒說完呢……」

「你還想知道什麼?」

「你跟賀連姑娘是怎麼相識的?」

「小時候,宮里來了一位武術高人。他曾經傳授過我武功,我姑且便稱他為師父吧!阿雪就是在那時候跟他一同進宮來的小女孩,師父說阿雪是他的女兒。有一天,師父曾要我答應他一件事——如果有一天他不在了,我一定要保護阿雪;他要我發誓一生一世都會保護她,我答應了。後來有一天,師父他真的失蹤了,沒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但是他卻沒有把阿雪帶走。這就是阿雪一直待在我身邊的緣故。」

「聰哥哥也是在那時候認識了賀連姑娘?」

「有一陣子我們三個人經常在一起玩耍、一起讀書、一起練武。不過馮聰在身分上屬于奴僕,比較特殊,他還負責服侍生活起居等瑣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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