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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荷戀 第46頁

作者︰晨薔

葉太太見風荷只喝了杯牛女乃,放在面前的面包、雞蛋。香腸連踫都沒踫,就要推開椅子起身,忙關切地問︰

「怎麼只吃那麼點兒?」

「亦寒不是說好九點來接你嗎?現在還早,別著急麼,」伯奇微笑著說。

「誰說我著急了?人家吃飽了麼!」風荷的臉微微一紅,就像涂了層淡淡的胭脂。

葉太太放下牛女乃杯,說︰「風荷,你坐下,媽有話問你。」

風荷重又坐下,亮晶晶的眼楮凝視著母親,等著她開口。

「風荷,亦寒準備什麼時候正式來向我們談你倆的事?」葉太太把近來終日盤旋在她心頭的問題一下提了出來。

「媽媽,看你!我們倆還沒……」風荷的臉更紅了,她不知說什麼好。

「你媽媽等不及了,早想認這個寶貝女婿嚶!」伯奇不知是揶揄妻子,還是揶揄女兒,喜孜孜地說。

自從伯奇夫婦知道了女兒與夏亦寒的戀情後,他們都非常高興。夫妻倆從心底里認為,亦寒是風荷最理想的丈夫。亦寒的成熟,亦寒的事業,以及他對人對事的認真、嚴肅、負責,都早已給伯奇夫婦留下極深極好的印象。

雖然每每念及遠在異國他鄉、孓然一身的令超時,伯奇夫婦總感惆悵,但他們不能不客觀、公正地對自己說,亦寒比令超更適合風荷。他們期盼著在亦寒的幫助下,風荷的痼疾終有一天能徹底治愈。

風荷早看出爸爸媽媽都喜歡亦寒,贊同他們之間的關系,但是,她沒想到,今天他們會當面提出這個問題,而且講得如此直截了當。這不禁使她有點不知所措了。

幸而這時阿英走了進來,笑著說︰

「小姐,夏先生來接你了,汽車就等在門外。」

風荷又羞又喜地從桌旁跳起,抓過阿英早給她準備好的黑呢大衣和小提包,向伯奇夫婦調皮地眨眼一笑,就跑出門去了。

石板砌成的台階,方磚鋪成的小路穿過一個天井。小路兩側的泥地里,長著低矮的小草,其中夾雜著幾叢淺黃色、淡紫色的野花,給人一種寂靜荒涼的野趣。

一株梧桐拔地而起。它顯然有年頭了,樹干又粗又高,樹身斑駁,長著些蒼綠的苔蘚。可以想象,夏天的時候它一定枝葉繁茂,而此刻,那些肥大的樹葉已被深秋陣陣寒風吹落下來,在庭院里積成薄薄的一層,腳踩上去,發出簌簌的響聲。

這真是一個遠離塵囂的優美環境,無論是修道、念經或者讀書,都是個好去處。沒想到亦寒還有這麼好的一個別墅、一個樂園。

「風荷,你在看什麼?」

身後響起了亦寒的話語聲。

風荷沒有回頭。她仍在凝望那株梧桐。她奇怪,那個雷雨之夜,來到這里時,竟完全沒注意到它。

亦寒走過來,輕輕摟住她的肩︰「你喜歡梧桐樹?」

風荷點點頭,用手指輕輕摩挲著青褐色的樹干。在她那縴秀白皙的手指襯托下,更顯得梧桐樹干的結結疤疤,粗糙不平。

「這棵樹有多老?」風荷間亦寒,又像是自問。

「我也說不清,反正比我倆年歲大。」亦寒說,「而且,我不知道它是否曾年輕過,從我看到它時,它就是這模樣。」

兩個人不再說話,默默地看著這棵樹。

一陣風吹過,風荷輕輕地哆嗦了一下。

「走,進屋去。去喝點兒我剛煮好的熱咖啡。」

亦寒擁著風荷進了屋。

還是那間有壁爐的寬大客廳,只是沒象那天晚上生著爐火。亦寒和風荷對坐在沙發里,慢慢地啜著咖啡。

來這兒的路上,在汽車里,風荷興高采烈,活潑得像個喜鵲。嘰嘰喳喳,又說又笑,亦寒能陪她整整一天,而且是帶她去老宅,這是她早就向往的事。

但是,走進這宅第以後,她卻漸漸沉默了。她的思緒仿佛在空中飄浮著。

她帶著一種沉思默想的神情,瀏覽著、觀賞著這里的一切,不斷發現著上次來時所沒有注意到的景和物。

她的眉頭竟微微打起結來,眼楮里滿是驚訝,嘴角卻掛著淡淡的不易覺察因而頗具神秘意味的笑。

風荷仿佛想得很多,又仿佛什麼也沒想,然而不經意中,卻似乎有一股莫名的傷感,頻頻向心頭襲來。

亦寒凝視著風荷,她那清澈如水的雙目,此刻好像蒙上了一層輕紗,顯得朦朧而迷離。他能感到,風荷正被一層淡淡的憂郁籠罩著,這使她比任何時候都美。

也許是因為再過兩天我就要去廣州,我們要暫時離別的緣故吧,亦寒想。

他把咖啡杯往面前的茶幾上一放,頭往後一仰,伸開雙臂,癱在沙發上,大著舌頭,含糊不清地說︰

「哦,我醉了!」

這突然發出的聲音,使風荷嚇了一跳。先是驚愕的目光從遠處收回,然後思想也集中到面前亦寒的身上,她的臉上頓時綻開了一個甜笑。

「騙人!這是咖啡,不是酒,怎麼會醉?」

「非得喝酒才醉?只要看著你,我就不飲自醉了!」

亦寒明明在強詞奪理,可偏偏還大著舌頭說話,就像真

的喝醉了。

風荷被他逗得咯咯地笑起來。

「快過來,拉我起來!」

風荷听話地走過去。她的手剛搭上亦寒的手掌,就被亦寒一把拉住,禁不住尖叫著倒在他懷里。

他們從未如此長久地吻過,從未如此長久地擁抱過。

時間靜悄悄地流逝,仁慈地守護著這一對被愛情灼燒得遍體火熱的青年。

不知過了多久,直到亦寒自信他的撫慰已融化了風荷心頭的那縷傷感,才把她松開。

「真會鬧!」風荷羞紅著臉,整了整弄亂的頭發,呢聲說︰「現在該帶我去看看你的那些藏書了吧。」

經過亦寒的改裝,樓下除客廳、廚房,以及一間大而舒適的書房外,其余的房間都成了藏書室。

亦寒在書房里安了一張床,有時在這兒看書晚了,就睡在書房里,所以書房也就是他的臥室。

這整幢大房子,亦寒就利用了中間這一排正房的底層,其余的房間都常年關閉。

亦寒先領風荷去看了他書房旁邊的那間藏書室。推開門,擰亮電燈,就見沿牆放著一排紅漆的老式書櫃和書架,還有一排排摞得整整齊齊的裝書的木匣,那是一套二十四史。

書櫃里的書看不見,書架上的那些線裝書,都整齊地躺著,在書頭上間或插著一片白紙,上面用工楷寫著書名,顯然是有人用心清理過的。

房間很大,四周的牆壁幾乎全被書櫃書架書匣遮住了,只在靠近窗戶的地方,在一排較矮的書區上方,掛著一幅畫。

那是一個橫幅,畫的是一群正在奔馳的馬。畫幅雖不算長大,但其中的馬總有十來匹,有的引頸長鳴,有的飛鬃揚蹄,有的驀然回首,一匹匹都神駿無比。

「哦,我見過這幅畫!」風荷歡叫著,一下就被它吸引住了,「我們家從前也有過這幅畫。」

正在那邊打開一個木匣往外取書的亦寒,听到這話,接口說︰

「中國有不少畫家喜歡畫馬,與這類似的畫很不少。」

「不,不是類似,就是這一幅!」風荷說得很肯定。

亦寒差一點笑出來。他听媽媽說過,這幅畫是爺爺一位老朋友贈送給爺爺的五十壽禮。這個朋友是個中醫,並不是畫家,但很擅長畫馬。平時他很少作畫,更不賣畫,這幅畫是應爺爺請求而作,所以可以說是海內孤本,獨一無二的。風荷又何緣得見呢?她準是把另一幅有點兒相像的奔馬圖跟它混淆起來了。

然而,這幅深深印在腦幕上的畫,此刻卻喚起了風荷對于遙遠往事的回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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