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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至胡不歸 第17頁

作者︰嘲風

「果然,還是這樣的結局……」輕嘆一聲,少年燕赤霞聳了聳肩,卻引來了老道士的蹙眉。

「我知道你早就通了大周天,沒想到你竟然連可以自算命盤的小周天也通了……」

「不好意思,昨晚剛剛通的,才算了一卦,結果……就這樣了!」少年燕赤霞嘆息道,「我看不見二十五歲之後的自己,嘿,我還以為自己終究道行不夠算錯了,原來,果然還是行年有命啊。」

「雖然,行年有命的說法沒錯,但是,也不盡然——打算借命嗎?」老道士望著愛徒,眼神有些高深莫測。

「算了吧,既然是行年有命,借了拿什麼還?終究逃不過天劫的,何苦去害別人。」

老道士沉吟了半晌,喟嘆一聲,「你出師了——」

夢在這個時候悠悠轉醒,燕赤霞一時間還不能醒悟過來到底現在的自己在夢里還是夢里的自己在現在。

「我沒有錯!」很想大聲對著一片漆黑這樣說,「我是為了這個世間的安樂,才不得不從另外一個時空把冬天叫過來的,我不是為我自己,我是為了世人才這麼做的!」

「是嗎?」良心的苛責回蕩在自己的胸臆間,「那你每次看見她的時候就心跳得那麼急——啊,對不起,這是一個循序的過程,應該說是越來越急,這個又是為什麼呢?」

「如果,如果心不跳那我就死了!這需要什麼解釋?」

「喲,說得那麼自在,有沒有動凡心,你自己應該最清楚明白。想想看那天她對著你告白,那個時候,你的天下,你的世人,都在哪里?」

「那天我拒絕她……」

「但是心很痛!」

「對啊——啊,不是,那是我法力日漸衰退,恐怕命不久矣的癥狀。」

「還有前幾天她偷親了你一口,你那麼快樂又是為什麼?」

「我,我是感覺出她的法力有了大幅度的提升所以才高興。」

「嘿!」良心說,」人若是想欺騙自己,果然有各種荒誕的理由啊——」

「閉嘴,閉嘴,閉嘴!」燕赤霞暴怒地跳起來,為什麼會有「良心」這種東西呢?老天捉弄得他還不夠嗎?真是香蕉他個芭樂的,為什麼不可以讓他在已經不到一年的時光里過得開心一點、自在一點呢?菠菜他個冬瓜!啊?!

——呃,另外可不可以不要使用那個女人的口頭撢啊?香蕉他個芭樂!

——***》※《***——

被噩夢騷擾,後半夜幾乎都沒有好好睡著。冬天憋了—肚子的氣,雖然下意識地不想追究下去了,但是總希望可以在一清早就見一見燕赤霞。

一眼也好,心也許就定了,就不會胡思亂想了,她這樣想。所以一清早就起來,誰知趕到燕赤霞所住禪房卻依然撲了個空。

「有沒有搞錯?」不良少女恨恨地踹了一腳房門,」我都說不怪他了,干嗎還躲著我?」一陣風拂過,鼻端輕輕傳來在燕赤霞身上聞習慣了的松香味道,她頓時雙眼一亮,「人還沒有走遠?嘿嘿,我倒要瞧瞧你最近到底在干些什麼!」

循著香氣的方向,冬天一步步踏了出去。

路越走越感覺熟悉,而三月的天氣易變,剛才還好好的晴空萬里,轉眼已經蒙蒙地撒了雨沙下來。心,也莫名地淒楚酸澀起來——

怎麼會忘記這條路?上次走這條路的時候,滿天霹靂,冬雷陣陣。路雖然不好走,但是路的那頭卻有—座美輪美奐的宅院,還住了很多自稱「狐仙」的狐狸精。然後在那群狐狸精里,有一個叫做「嬰寧」的白狐,然後,她從他看那白狐的眼楮里第一次感到了自己的絕望。

冬天在春天的這條道路上,一步一步挪著。為什麼還要走下去呢?為什麼呢?是田為心底想知道自己的忍耐終究在哪里是一個極限,還是因為自己不想就這樣絕望下去,希望這一切都是自己搞錯了,原來自己還是那個意興飛揚、瀟灑無羈、名震黑街的大姐頭,還是那個沒有別人照顧也可以開開心心快快樂樂活著的女孩子,還是……

但是,結果,她還是看見了他。

他就站在大宅于門口的那棵樹下,半抬頭仰望著有著那個叫做嬰寧的女子的屋子。只是那個身影,那個孤絕的背影,卻突然讓她的心里裝滿了燒灼一樣的痛。

他看著宅子,她看著他,不知道其實彼此都已經成了叫做「寂寞」的風景。

他為什麼要這樣看著?為什麼這樣看著的對象不是她?又為什麼她只是看著他在看著,整個世界就像碎了一樣?

似是感受到她的視線,燕赤霞猛地轉回身來,視線在空中跟她的撞擊在一起。一時間的出乎意料讓他翕了翕唇,似乎是想說些什麼的,但是張開的嘴終究還是沒有吐出任何一句話來。

春天的風,慢慢慢慢地吹著。荒野里新長的草幽幽散發開一種近似腥氣的成長的味道。然而卻不知道怎麼了,冬天的心底徒然響起五歲時候自己跟著的那個神棍道士閑來最喜歡拉的曲凋。

她不通音律,不明白、不喜歡,只感覺如果深溺進去一定會有莫大的悲傷。其實很大程度上就是因為五歲的時候听得太多了,就是那個乍听很平和,然而每多听一次就想哭的曲子。

一波一波地泛上來,和著臨近道觀夜鐘的沉鳴,明明是那麼難過辛酸的寂寞,卻又竭盡全力要守住自己的心,不要多想不要多念,守住自己的心,守住自己的經,春潮過後終究是平靜的江水,映著半殘一彎月明……

那個曲子伴她晨起,伴她入睡,伴她跟著那個神棍道士,伴她吃著那些會讓自己變成畸形的藥!

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自己苦了就一定要別人也跟著一起?為什麼不自己走出去?為什麼不把這個自以為一定要守住卻終究不屑于自己的東西扔掉?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

為什麼你看著她,守著她,卻不願意回應我,為什麼?你告訴我!

版訴我!

「啊——啊——啊——」冬天一仰頭,不流眼淚,五歲以後自己就發誓不再流眼淚了,所以就算再心痛難過,不流眼淚就是不流眼淚。但是如果心實在太痛苦了,那麼只有用叫的方式紓解。

只是這樣的紆解,對面的你,你究竟要怎麼明白,我,很痛啊!

「啊——啊——啊——」

不要不要不要叫了,請你,求你,我懇求你。痛的感覺並不是只有你才有,我的痛苦更在你看不見的地方慢慢長成了大樹。但是,我說不出來,我不能告訴你,我的自私能留給你的終究只是一個虧負。

不要叫了,求求你,不要叫了!

「不要叫了!」嘶吼的聲音從他的口中發出,傳入她的耳中……

春天的風倏悠一下猛烈起來,刮過她的鬢發一直吹到他的衣袂的一角,空間在她猛然停止呼喊的氣氛下凝滯住。

「那麼你,告訴我!」嘶啞的聲音把她留存在他腦海中那些如銀鈴一樣的過往全部掩蓋掉,「告訴我,我對你而言究竟算什麼?」

算什麼?是啊,算什麼呢?從前就知道自己會對不起她,會讓她受傷,會讓她恨,但是卻不知道這天竟然來得如此快捷而且似乎全然不對。

「我再給你一個機會!」看見他的沉默無語,冬天幾乎是閉住了自己所有的氣息,「你,選她,還是,我?」

這不是選不選的問題,這與選擇沒有關系。燕赤霞咽下滿嘴的苦澀,更加猶疑地不知該怎麼說。「我——」他的目光不敢與冬天勇敢熱切甚至可以說是帶點仇怨般的眼神相觸,只有微微轉首,把目光放回宅子的上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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