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危險關系 第23頁

作者︰常霄

早年和莫雅各布在浪里來去的鐵英,以他閱盡人間冷暖的感受力,早已看出陸放的心機。他可無意沾惹人間是非,遂又踱回主婚台上,與莫雅各布會心一笑。

「鐵哥待我和雅凡如父如兄,所以我們兩人不管誰結婚,他身兼證婚人和主婚人二職,一定得到場,但因為他已為化外人士,久不進城,但我可不會因為這樣就放過他,所以我們來到這里。」莫雅各布看著鐵英說著,兩人流露出英雄惜英雄的真情。

鐵英炯然的目光停駐在莫雅各布身上,「看來,我想賴都賴不掉!」鐵英笑出無數條魚尾紋。

陸放也跟著干笑。

枯坐一隅的陸浣星突然站起來,拉著一張長臉,使得她細致光彩的粉妝都垮了下來。

「雅各布,你到底在搞什麼?突然更換地點也就罷了,現在又拖拖拉拉的,你到底在等什麼呀?我真是搞不懂你!」她的口氣厭煩急躁,和在場臂禮的每個來賓一樣的心情。

莫雅各布仍是好整以暇地望望小教堂的門口,陽光正好照在教堂里整齊排列的椅子上。

「我們在等阿文。」他神情自若地說著。

「等阿文?」陸浣星重復地說著,心里的問號更大了。「等他干嘛?他既不是主婚人,也不是證婚人,更不是要結婚的人,何必等他呢?」她像只被斗怒的火雞,咕嚕咕嚕地叫個不停。

「等他來你就知道了。」莫雅各布的心事,別人永遠無法猜測。

她擺著苦瓜臉,睨父親一眼,斗大的眼楮盛滿怒火。

陸放比了個手勢,要她少安勿躁,他清楚莫雅各布神秘寡言的行事風格。

※※※

阿文駕著BMW跑車,穿梭在幾乎到處施工的城市,可是一踫上塞車路段,即使是擁有超強馬力、爆發力十足的名牌跑車,也只能在車陣中一喘一喘地挨候著。

跑車後座沒有人,只有一張莫雅凡的相片,靜謐的神韻,露出恬淡的笑意,好似相片中人知道自己正趕赴一場婚禮。

同一時刻,殷孜喬也開著陸擎天的座車,馳騁在城市的另一隅,腳下的油門從沒放松過。手里緊緊地握著教堂的地址,像握住自己的終身幸福似的緊抓不放,深怕一不小心它就會溜走。

車子在疾速飛馳中離開了城市。一駛進山區,烏雲遮住了陽光,沒多久,雨滴自天而下,闢哩啪啦打在擋風玻璃上,車雨刷忙碌地來回晃動著,更擾亂了殷孜喬紛雜慌張的心。

一下起雨,就又開始塞車了,大排長龍的車子被堵在山區單線道的小路上。

殷孜喬不停地斜瞄手腕上的表,時間不多了,而她卻還被堵在這兒動彈不得。

一想到婚禮最後,莫雅各布抬起陸浣星的下巴,他微低著頭,兩人四唇相吻的鏡頭,她幾乎快心碎了。

霎時她將手中的方向盤一轉,車子轉出長龍之外,開到對面車道,疾速前進。而對面不斷的來車,在雨霧氤氳中直直駛向心急如焚的殷孜喬。

仍在疾速前進的殷孜喬,因為雨天視線不佳,未曾察覺前有來車,總等到來車出現在雨刷刷過後的片刻清晰中,她才緊急地將方向盤一轉,再度急轉回原來的車道,有幾回差點沒位子可鑽,險些釀成車禍。

後來她看到有個路牌指著烏來的方向,由于路況不熟,原本猶豫的她,見不遠處有輛BMW跑車轉進那條小路,她便也鼓起勇氣跟進,駛離長長的車陣。

一路上只有兩輛車,一前一後,但眼前的跑車風馳電掣的速度,可不是她所開的房車所能追得上的,兩車的距離遂越拉越遠。

殷孜喬又看了眼腕上的手表,時間已指在觀禮的時刻了。她的腳往油門上一陣猛踩,車子飛奔而去,再度看到消逝不久的BMW跑車。

約在兩車前方一公里處有一座產業火車經過的柵欄平交道,此時響起了叮咚叮咚的警示燈,告知來車停止行駛。

坐在BMW車內的阿文,不知董事長為何在半路上突然要他回家拿佛堂莫雅凡的相片,並且神情嚴肅地說︰「我會等你和雅凡抵達後才進行婚禮。」阿文一想到董事長殷切的等待,忠心耿耿的他,雖然已看到柵欄放下來了,他仍面不改色地將油門踩到底,企圖闖越平交道。

而緊跟在後的殷孜喬滿腦子充斥著陸浣星得意的笑臉,刺得她妒火中燒。當然,她也听到平交道的警示警響。她揉揉眼,吃力地看清前方約一百公尺遠的跑車,車速持續增加,似乎有意闖關。她心一橫,油門也跟著踩到底。

前方的跑車輕而易舉地闖關成功,條紋形狀的柵欄在她眼前無聲地斷裂。

她直視著柵欄上的缺口,疾速往前沖。

叭──叭叭──叭叭叭,咻──火車出現在她眼前。

殷孜喬松了油門,用力緊踩煞車板,幾乎將它踩斷了,滋──滋滋──車子一路打滑,滑向自眼前行駛而來的火車,兩車幾乎快撞上了,叭──滋──殷孜喬的車子終于在離火車不到五十公分的距離外停住了。

她兩手緊抓著方向盤,大而無神的眼珠映照著飛越而過的火車。踩著煞車板的腳幾已麻木,那張寫著地址的紙條掉落在拉起的手煞車旁,靜靜地平躺著。

火車過了,被撞壞的柵欄也收起來了,雨仍持續地飄著。

許久之後,殷孜喬才從死亡的驚懼之中恢復過來,急促地喘息著。喘著喘著,淚也隨著胸口一吸一呼地流滿受驚過度的臉龐。

「天啊!我在做什麼?!我到底在做什麼!」她趴在方向盤上縱聲大哭。

眼角余光瞄到那張靜躺在手煞車旁的紙條,她愣愣地拾起它,凝視半晌,像在追尋火車馳來之前的記憶。

想起來了。她旋即轉動鑰匙。然而,彷佛連車子也嚇壞了,發都發不動。

她走出車外,仰頭向天,雨水、淚水交織在她那張蒼白的臉上。

屏東鄉下。

平靜無擾的規律日子,是治療心病的最佳藥石。

每次在城市里受了創傷,殷孜喬總會回到鄉下,陪爺爺、女乃女乃過一段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寧靜日子,美其名是返鄉盡孝,實質上是為自己舌忝傷療痛。

烈陽下,辛勤工作的農人們荷鋤挺立在田野間,或彎或蹲地維護著農作物的每一寸成長的過程。

殷孜喬點綴在其間,手里的小鋤頭停在半空中,眼下望著一株雜草,發起呆來,良久,荷鋤的手也不覺得酸,想得太入神了。

想到自己為了一個甚至連她叫什麼名字都不知道的男人而險些魂斷平交道,便覺得瘋狂且無藥可救。就算她趕去了,那又如何呢?沒用的,莫雅各布一心一意為復仇而結婚,所以他要的人是貨真價實的陸浣星,即使她去了,也改變不了什麼,她是鬼迷心竅了。

殷孜喬黯然失笑。

齊頭並進鏟除田中雜草的殷爺爺和殷女乃女乃,不時地回頭望著遠遠落後的殷孜喬。

殷爺爺搖搖頭,抹了把臉上的汗珠,「看孜喬這趟回來悶悶不樂的樣子,成天失魂落魄的,好像失戀了呢。」

殷女乃女乃扭了扭佝僂的身子骨,氣呼呼地回嘴,「呸呸呸,咱們孜喬亭亭玉立,天生麗質,城市里的女孩都沒她標致,她怎麼可能失戀?你這個糟老頭別在這兒鬼扯淡,還是先回去煮飯吧!免得孜喬一會兒餓著了。」

「好、好,你們女人家比較知道女人家的心事,那你倒是說說看,咱們孜喬犯的是什麼毛病?」殷爺爺也挺起身反問。

「嗯……」殷女乃女乃苦思半天,答辯不出半個字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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