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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西洋島 第10頁

作者︰彼埃爾•博努瓦

「據您看,這個字是什麼意思?」

「昂蒂內阿只能是個專名,」莫朗日說,「誰叫這個名字呢?我承認我不知道,如果我現在往前走,還把您拖了來,正是我指望找到一些補充材料。它的詞源嗎?不是一個,可能有三十個。您想想,圖阿雷格字母表與希臘字母表是遠遠不相一致的,這就大大增多了假設。您願意我提出幾個嗎?」

「我正想呢。」

「那好,首先是αυτι和νανδ,面對著船的女人,這種解釋可能會讓加法萊爾和我的尊師貝里歐高興的。這也適合于船首的雕像。有一個技術名詞,現在我想不起來,就是打我一百五十棍子也想不起來。

「然後是αντινηα,還有αντι和ναοδ,站在ναοδ前面的那個女人,ναοδ是廟宇的意思,這就成了︰站在廟宇前面的那個女人,也就是女祭司。這個解釋從各方面來說都會令吉拉爾和勒市著迷。

「還有αντινεα,屬于αντι和νεοδ,新的,這有兩種意思︰年輕反面的那個女人,這就是說是年老的,或者,新鮮之敵或年輕之敵的那個女人。

「αντι還有作為交換的意思,這樣就更增加了解釋的可能性了;動詞νεω也有四種意思︰走,流,穿或織,堆。還有更多……請注意,這駝峰上雖很舒服,卻沒有埃蒂安的大字典,也沒有帕索、教皇或李德爾—斯各特的詞匯。親愛的朋友,我說這些只是為了向您證明,銘文學是一種多麼相對的學問,總是依賴于新材料的發現,它不是取決于書寫者的興致或他的奇特的宇宙觀,就是與先前的材料相矛盾ヾ。」

「這也差不多是我的看法,」我說,「但是,請讓我表示驚訝,您對所追求的目標懷有這樣懷疑的看法,您卻毫不猶豫地承擔可能會相當大的風險。」

莫朗日談談地一笑。

「我並不作解釋,朋友,我只是匯集。從我帶給他的東西中,唐•格朗杰有必需的學識作出以我淺薄的學識作不出來的結論。我原想玩一玩。原諒我吧。」

這時,一頭馱東西的駱駝的系帶滑月兌了,顯然是沒有綁緊。有一部分行李搖晃了,掉在地上。

ヾ莫朗日上尉在他有些地方純屬想象的舉例中,似乎忘了還有另一個詞源,ανθνεα,多利安方言,ανθινη,’ανθοδ,花,意思是開花的。——拉魯先生注

艾格—昂杜恩早已跳下駱駝,幫助布—杰瑪收拾。

他們收拾完畢,我催動駱駝,與布一杰瑪的駱駝並排走著。

「下次要把駱駝的帶子系緊,快要爬山了。」

向導驚奇地望著我。直到那時為止,我認為沒有必要讓他知道我們的新計劃,但我想艾格—昂杜恩可能已經告訴他了。

「中尉,直到錫克—薩拉赫,這條白色大平原的路並沒有山呀,」沙昂巴人說。

「我們不走白色大平原這條路了。我們要南下,經過霍加爾高原。」

「經過霍加爾,」他輕輕地說,「可是……」

「可是什麼?」

「我不認識路。」

「是艾格—昂杜恩帶我們去。」

「艾格—昂杜恩!」

布—杰瑪發出這一聲低沉的驚呼,我望著他。他的眼楮轉向那個圖阿雷格人,混雜著驚異和恐懼。

艾格—昂杜恩的駱駝在前面十多米處,與莫朗日的駱駝並排走著。我知道莫朗日大概正跟艾格—昂杜恩談那有名的銘文。但我們並不太落後,他們听得見我們說話。

我又看了看向導。我看見他臉色灰白。

「怎麼了,布—杰瑪?你怎麼了?」我壓低聲音問他。

「這兒不能說,中尉,這兒不能說,」他小聲說。

他的牙咯咯作響。他又說,仿佛是在嘆氣︰

「這兒不能說。晚上停下的時候,太陽落了,他轉向東方做禱告的時候,你叫我,那時我再跟你說……這兒不能說。他在說話呢,但他听得見。走吧。趕上上尉。」

「又是一件麻煩事,」我嘟嚷著,用腳夾一夾駱駝的脖子,趕上莫朗日。

傍晚五點鐘左右,打頭的艾格—昂杜恩停住了。

「就是這兒,」他說,跳下了駱駝。

那地方又陰森又美。左邊,是一堵奇妙的花岡岩壁,它的灰色的尖梁橫亙在火紅的天空中。一道曲折蜿蜒的通道將石壁由上至下劈為兩半,大概有一千尺高,寬度有時可容三頭駱駝齊頭並進。

「就是這兒,」圖阿雷格人又說了一遍。

前面,在落日的余輝中,我們將要舍棄的道路象一條灰白的帶子向西伸展開去。白色大平原,通往錫克—薩拉赫的道路,可靠的歇腳處,熟識的井……而相反的方向,襯著殷紅的天空的這堵黑色石壁,這幽暗的通道……

我望著莫朗日。

「停下吧,」莫朗日淡淡地說,」艾格—昂杜恩建議我們灌滿水。」

我們一致同意,進山之前,在那兒過夜。

在一個黑乎乎的窪地里,有一眼泉,上面懸著一道美麗的小瀑布,幾叢灌木,一些植物。

上了絆索的駱駝已經開始吃起來了。

布—杰瑪在一塊平坦的大石頭上擺下餐具,杯子和錫盤。他打開一盒罐頭,放在一盤生車旁邊,那生菜是他剛在濕潤的泉邊采來的。從他擺放這些東西的僵硬的動作中,我看出來他是多麼地慌亂。

正當他俯身遞給我一個盤子的時候,他對我指了指我們要進去的那條陰森幽暗的通道。

「Blad-el-khouf!」他小聲地說。

「他說什麼?」莫期日問,他看見了他的舉動。

「Blad-el-khouf。這里是恐怖之國。阿拉伯人就是這樣稱呼霍加爾高原的。」

布—杰瑪又回到一邊坐下了,讓我們吃飯。他蹲著,開始吃幾片留給自己的生菜葉子。

艾格—昂杜恩一動不動。

突然,圖阿雷格人站起來了。西邊的太陽只剩一個火點了。我們看見艾格—昂杜恩走近水泉,把藍色的斗篷鋪在地上,跪下了。

「我沒想到圖阿雷格人是這樣尊重穆斯林的傳統,」莫朗日說。

「我也沒想到,」我出神地說。

此時此刻,我顧不上驚訝,我有別的事要干。

「布—杰瑪,」我叫他。

同時,我望著艾格—昂杜恩。他面對西方,沉浸在禱告中,似乎一點兒也沒注意我。他正匍匐在地,我又叫了一聲,聲音大了些。

「布—杰瑪,跟我到我的駱駝那兒去,我要在皮套里拿點東西。」

艾格—昂杜恩一直跪著,緩慢地、莊重地、喃喃作著禱告。

布—杰瑪沒有動。

回答我的只是一陣低沉的申吟聲。

莫朗日和我一躍而起,跑到向導跟前。艾格—昂杜恩也同時到了。

沙昂巴人閉著眼楮,手腳已經冷了,只是在莫朗日的懷抱里嘶啞地喘息著。我抓住了他的一只手,艾格—昂杜恩抓住另一只。我們各自以自己的方式,努力猜想,理解……

突然,艾格—昂杜恩跳了起來。他剛看見那個可憐的、凹凸不平的飯盒,一分鐘之前阿拉伯人還夾在膝間,現在翻扣在地上。

他拿起來,放在一邊,一片一片地檢查還剩下的生菜葉,發出一聲沙啞的驚呼。

「得,」莫朗日小聲說,「在這一位身邊,現在他該發瘋了。」

我盯著艾格—昂杜恩,他不說話,飛快地跑向放著我們的餐具的那塊石頭,旋即回到我們身邊,拿著一盤我們還未動過的生菜。

這時,他從布—杰瑪的飯盒中拿出一片綠葉,那葉子肥厚寬大,顏色暗淡,把它和從我們的菜里拿出的一片葉子並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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