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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花儷美人 第10頁

作者︰愛琤

一切都是她的錯。

「乖,乖。」老人溫柔地拍著她的背,「想做什麼就去做吧,我會幫助你的。」

玉瓏痛哭得說不出話來。

老人輕輕地嘆了口氣。「乖,就把這藥給喝了吧。」

她認了老人當師父,從頭開始學習武藝。老人像是個神奇的百寶箱,他什麼都會也什麼都教給她!

甚至,當她自責地說出自己不配姓寒時,他還給了她一個新的名字──襲月。

「昨日之我猶如昨日死,今日之我有如今日生。」老人給她這個名字時,對她這麼說。

她不知道這名字的由來,只覺得老人這時看她的眼神充滿了懷念。

老人沒有詢問過她的過去,所以她也不願開口觸及老人的隱私。他帶著她秘密地回到宣州城,幫寒家大院的人撿起焦黑的骸鼻,在隱密的地方簡單立了塊碑。

在碑前,她鄭重地向自己起誓︰她會殺了他!不管十年,不管二十年,不管在天涯、在海角,她立誓追殺他,至死方休!

是她對他的愛鑄下了大錯,現在該是她彌補的時候了。

她潛心學習老人交給她的一切事物,老人所學之雜讓她吃驚,除了使毒、用藥、暗器,甚至連易容術都精擅。

她發了狂地鑽研,立誓在最短的時間內練成個中好手。

時光宛如流水,一點一滴地流逝,十年的歲月不知不覺地過去了。她終于學成,而老人風燭殘年的生命也逐漸走到了終點。

「師父……」她跪在床前,雙眼盈滿淚水。這十年來,只有老人是她唯一的家人,而今,連他也要離開她了嗎?

「別哭……乖襲月,別哭……」老人吃力地伸手,想為她拭去淚水。「人生到頭終有時,我走到了我該走的地方,有什麼值得好悲傷的呢?」

「師父,我舍不得啊!」她低喊,將老人的手放在臉龐摩挲。

「是啊,我們好歹也相伴了十年嘛。」老人滄涼地輕笑,記憶仿佛倒回十年前初遇的景象。他意識逐漸模糊,緩緩低喃︰「襲月啊,知道為什麼叫你襲月嗎?」

玉瓏默然地搖搖頭,她知道,老人終于要說他的事了。

「撿到你的時候,我剛失去了一個女兒。」他費力地移動眼神,對她露出慈愛的微笑。「你就像上天賜給我的另一個女兒。我疼愛你,就好像是疼愛著她一樣。」

「襲月是她的名字?」玉瓏哽咽地道。

「襲月和你好像啊,可惜她的一生是個悲劇。」老人懷念地笑,面容卻籠上了重重哀愁。而當老人的眼光再度聚回她身上,竟叫回了她的本名。「玉瓏,我不希望同樣的事再發生在你身上。」

「我知道你覺得這不是由你決定的,我說什麼你也不─定听得進去。但是,听師父一句話,就這麼一句。」老人緊抓著她的手。「答應師父,當你真要動手殺了那個人之前,再仔細想一想,你心里頭究竟是愛他,還是恨他,好嗎?」

「我──」何須再想,她早已經決定了。

老人只是再次抓緊了她的手,目光懇求。「答應師父,好嗎?」

「……是,師父。」玉瓏掙扎了半晌,終于含淚松口。

「太好了……太好……」最後一樁心願已了,老人僅存的一口氣再也無法凝聚,他虛軟地倒在床上,含淚露著微笑。「襲月……襲月……爹總算對得起你……」

玉瓏靜跪床邊,淚流不止,直到老人彌留的囈語漸漸低微,終歸消散無息的時候,她才鄭重地向後退,咚咚咚地磕了三大個響頭,正式地和她的再造恩人道了別。

她親手埋葬了師父,十年來頭一回踏出了夜明山。

這十年間,老人帶她隱居在夜明山,平常若有生活所需,也都是師父下山去張羅。所以當她步入宣州街頭時,她所感到的驚愕非比一般。

原來早在十年前,鐘太守全家便因罪而滿門抄斬了。

因罪……什麼罪?玉瓏雖然驚訝,嘴邊卻搶先一步綻開了放肆的笑意。報應、報應,不是不報,時候未到!她哈哈大笑,卻控制不住眼角不停滲出的淚。

最末微的仇人已經伏法,但這才是她的開始!

她有生以來頭一回步出宣州,她以易容術替自己換了張臉,也換了個名字,帶著師父留給她的遺產,包括醫書和銀兩,她一路行醫,終于來到京師。

御景王府始終顯赫不墜,她很容易就找到她最大的仇家。但是,才來到門口,她不禁愣住了。

那出入于御景王府的王爺,不是他的父親!包不是他!

在王府附近打听消息的結果,當今的御景王爺姓厲名禎。老王爺在十年前便不知何故懸梁自盡了,王府的大少爺厲勛自從十年前于御前比武的校場上斷劍入獄後,至今亦不知所蹤。當年的王妃遭逢夫死子離的家庭巨變,承受不了打擊,便神智失常地瘋了。

當她听聞這些消息的時候,僵立在當場,好久好久。

為什麼?難道……這些也是報應嗎?

她的復仇難道尚未開始便已經結束?

是上天當真對她如此優厚,或者,其實這一切……

並不單純地只是天意?!

第十章

威嚴的鑼聲傳遞了寬廣校場的每一個角落。陽光耀眼得幾乎讓人暈眩,他卻覺得此生從未如此清醒過。

「比試雙方就位──比武開始──」

司儀宏亮的聲音響起,對面的弟弟已興奮緊張地向他擺好了比武的起手式,可是他動也不動,只是抬起眼眸,迎向高台上那雙自始至終從沒放松過對他提防的陰騖眼眸。

他不由得笑了,唇角勾起一絲譏諷的弧度。

就算對他監視得再嚴密,他終究也有管不著他的時候。

這正是他所要的,他心中沸騰的恨意正尋找這麼一個宣泄的出口。為了完成他的復仇,為了得到這樣的機會,哪怕是利用了弟弟的純真,哪怕是背棄了與他的約定,他都顧不得了!

射向父王的凌厲目光陡然暴增,他迅雷不及掩耳地舉起了手中的絕世名劍,用內力震斷了那銳利的劍鋒。

「啊!」厲禎嚇得大叫,倒退了一大步。全場人都被他嚇住了,在御前比武上自折劍鋒,這可是惡意侮蔑龍恩的死罪呀!

「厲勛!你好大膽!」果不其然,皇帝一拍龍案,龍顏震怒。「來人啊,立刻將他給我拿下!」

大批的御林軍立刻應命如潮水般地從比武台兩方涌出,他泛著微笑,未做絲毫抵抗地任御林軍團團圍住了他。

斑台上的臉色倏地變得鐵青,而他唇邊的笑意不禁更熾。

他瘋狂地高聲大笑,笑他千算萬算,卻算不到自己竟會在這緊要關頭全盤皆輸。

因為他再也不听命于他,他決定背叛他,他要毀了他的一切,他要拿那些曾經傷害過她的所有人的鮮血來告慰她的在天之靈!

他曾經想為她做盡任何事,但事到如今,他竟只能這麼做。

他被御林軍架著下了比武台,御景王的臉漸漸消失在他的視野。他緩緩閉上眼楮,不由得逸出了串串悲涼的笑聲。

他的命也將不久矣了吧。

可是他一點也不後悔。

因為這是滿身罪惡的他最後唯一能為她獻上最卑微的祭品!

「喝!」他猛然驚醒,又是滿頭的冷汗。

不過是在樹下打了個盹,卻又夢到了那時候的事……究竟要到什麼時候他才能將自己滿身的罪孽贖清,從這些如影隨形的夢魘中解月兌?

……或者,他永生都不會有這樣的一天?

他抹了抹臉,唇邊浮出一絲滄涼的笑意。

看來是後者的可能比較居多。

他有些自嘲地笑了笑,振振衣擺站起身來,站在京城近郊的小山上,幽黑的眼眸凝望著這片充滿記憶的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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