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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守相思 第15頁

作者︰花暖

不到幾分鐘,場內的人都走光了,原本就陰冷的靈堂更顯淒清。

紀忻然驀然站起身,跪麻的雙腿險些讓她站不穩,閻御丞微蹙起眉,伸手欲扶卻被拒絕了,那張雪白的臉蛋抬起,黑眸疲倦地注視著他。

「你也走吧。」

她的聲音略顯沙啞,語畢,她轉向司儀,交代了幾句話,便讓司儀派人把門關上,自己則走到棺木旁,注視著父親的遺容。

看著靠在棺木旁的身影,閻御丞察覺到那縴細的肩頭微微顫抖著,他靜默地看了半晌,轉身離開。

火葬之後,骨灰送進靈骨塔。

記憶里,一向頂天立地如巨人般的身影,已然化成一小壇子的灰燼。

苞著田國豪回忻成山莊的路上,看著窗外飛逝而過的熟悉景致,紀忻然突然開口,「田叔,爸爸恨我嗎?」

那問話的方式,直接得如同十年前還是少女的紀忻然,田國豪微微一愣,才緩緩搖頭。

「那麼每年生日和過節,我來看爸爸的時候,他為何都不讓我進山莊?」她疲憊的嗓音有著哀愁。

整整十年,她離開山莊後,再也沒有機會和父親好好講上話,她也不心急,一直以為還有時間,總有一天父親會諒解她的選擇,可是……

「為了保護妳。」田國豪沉默許久才開口。「他希望妳這一輩子都不要跟黑道扯上任何關系,所以當年才會在妳和閻少爺不和的時候,還故意以要妳和邢家聯姻的激烈手段逼走妳。」

紀忻然聞言錯愕。

「如果爸爸不願意讓我和黑道扯上關系,為何不遠離黑道,反而還在金盆洗手這麼多年後,重新和邢家來往?」

「黑道不是能來去自如的地方,就算金盆洗手,一樣是黑道中人,更何況成爺在道上名氣這麼響,對外宣布退出江湖後,也是三天、五天就來一群拜托他幫忙的兄弟。」他嘆了口氣。「成爺後來發現自己抽不了身,加上道上陸續發生一些事情,成爺顧念義氣,只能盡快想辦法把妳送走。」

辦法就是強迫她和邢烈結婚來逼走她嗎?

紀忻然不再言語,車子抵達忻成山莊時停在大宅門口,她下了車,田國豪卻沒有熄火,靜靜坐在車上。

「忻然,田叔只能送妳到這里了。」在道上向來嚴酷出名的他難得露出感傷的表情。「我答應過成爺,永遠不要讓妳和黑道扯上關系,所以以後妳也不要再喊我田叔了。」

他停頓了一下,才勉強繼續道︰「這十年來,妳已經有了新的人生,所以毋需再回頭看,過去已經沒有什麼值得留戀的東西了。今後除非妳抓到我,否則我們不會再見面。」

「田叔……」紀忻然話語未竟,田國豪已經果斷地踩下油門,車子疾駛而去。

看著車影逐漸縮成遠處的一點,她緊握的拳頭,指尖已陷入皮肉,她卻不覺得痛,她這才明白邢烈的一番苦心,也明白田叔沒有出面阻止的原因,今後這些人只會離她越來越遠。

屬于父親的最後一點記憶,也迫不及待的將她摒棄。

天空灰暗沉郁,遠處雷鳴響起,似曾相識的天空彷佛就要下起大雨。

再也忍不住的眼淚,終于決堤……

第七章

醒來時,她听見雨聲嘩啦啦地打在屋檐上。

仔細分辨,雨中還夾雜著清脆的風鈴聲。

這聲音,熟悉得令人心安,是她最喜歡、最想念的山莊道場。

從公祭回來後,她在道場里不停地流淚,彷佛世界在眼前毀滅了,即使是當年離開,也不曾有這樣的傷痛。

哭累睡著,夢中仍流著淚,昏昏沉沉間,感覺有雙溫柔的手,輕輕撫慰著她。

有人在她耳畔說︰「別哭了,眼楮腫了很難看。」

那話語像極嘲諷,雙手卻輕輕撥開她的長發,用冰冰涼涼的物體替她擦干淚水。

是誰?她抓不住那道模糊的影像。

思緒逐漸從混沌中清醒,她微微動了動身體,這次清楚地听見夢里的聲音。

「醒啦?」是低沉充滿磁性的男性嗓音。

紀忻然一驚,連忙坐起,不知是誰蓋在她身上的被單滑落,眼瞼上的冰涼物體,也隨之落在忽地橫來的掌心中。

抬起眸,俊美的臉龐近在眼前,深邃精銳的黑眸正定定地瞅著她。

「閻!你怎麼會在這里?」辨識出他,紀忻然錯愕的開口,嗓音沙啞。

「哭了這麼久還有聲音講話啊?」閻御丞微扯嘴角,把冰毛巾一把貼回她的眼上。「蓋好,眼楮腫成這樣,難看得要死。」

會在這里找到她,並不是偶然。

紀忻然很少哭,幾乎不哭的,可是他一直都知道當她想哭的時候會待在哪里。

十年前他知道的事情,十年後也不會忘記。

一直到今天見到她,他才發覺自己從來沒有放下過她,不管他當初是怎麼決絕的說服自己離開,但年少時以為只是一時心動的情懷和對她的心意,卻從來沒有改變。

「你怎麼會在我家?」紀忻然推開他貼過來的手和毛巾,追問著。

「下午律師通知我,紀伯伯在遺囑里,把忻成山莊留給妳,把道場留給了我。」閻御丞聲音極輕的說。

「騙人!」她睜著刺痛的眸子瞪他,想也不想的反駁。

「我有這麼無聊嗎?」他不以為意,伸手拉她。「起來吃東西,瘦得跟鬼一樣,真不知道妳這十年都在干麼。」

「你當然不知道。」她橫眉豎目地拍開他的手,自己起身。

只是話一說完,才察覺太過曖昧,也太過酸楚。

「還在生我的氣?」他順勢接了腔。

「我們只是老鄰居,有什麼好生氣的。」她防備地回答,一面匆匆往門外走。

她和他已經沒有任何關系了。有一段時間她得經常這麼提醒自己,強迫自己去適應回頭看不見他的新生活,就連在夢里夢見他,她都會很警惕地跟自己說︰已經不一樣了。

是的,已經不一樣了,她必須趕快離開,她必須這麼做。

但一拉開門,才要跨出,就見一簾子滂沱大雨從屋檐上泄下,她才想起外頭正下著大雨,遠處乍亮一抹白光,映照出泥濘小徑。

紀忻然只是稍稍一頓,而後不再遲疑地傾身準備跨出。

「妳干麼?」她的舉動讓閻御丞皺眉,一把將她拉回。「外頭雨下得那麼大,妳要去哪里?」

「放開我!我去哪里關你屁事!」被猛力拉回的紀忻然惱怒地想甩開他的掌握,可他的手掌卻像鐵烙般緊緊箍住她,怎麼也甩月兌不開。

「怎麼不關我的事?」平靜而篤定的眸光靜靜瞅著她,他的聲音顯得嚴厲起來︰「妳自己知道,我們不只是鄰居。」

紀忻然愣住了,沒想到他會說出這種話,明明是他先背離的,怎麼可以這麼理直氣壯地說這種話。

她安靜下來,紅腫的黑眸看著眼前霸氣優雅的男人,許久,才撥開他的手,冷冷開口。

「那又怎麼樣?」

沉默變得漫長,外頭的雨聲嘩啦啦地響著,彷佛壞掉的收音機。

看著她熟悉的倔強表情,閻御丞忍住將她擁入懷中的沖動。

今晚他不該逼她,更不該因為她迫不及待的逃離而感到受傷動怒。既然重逢了,來日方長,他總會讓她明白這些年來他對她的感情,只是不該是現在。

「食物在那里,趁熱吃。」他背過身,淡淡地說。「我還沒到事務所簽字,所以道場還是妳的,好好休息吧。」

他說完,踏入雨中,太過決絕的姿態,讓紀忻然驚愕。

霎時之間,雨中和雨外,成了兩個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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