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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見惡男 第32頁

作者︰素心

一路無夷地走到病房,護土小姐給江如瑛戴上氧氣罩,又貼上心電感應器。儀器滴滴滴地響著,她的生命跡象透過儀器微淺地呈現著。

宋浩男坐在床邊,拉起她軟垂的右手握著。那是一只水腫的手,冰冰涼涼握在手中像是一塊木頭般的死肉,很難想象它曾揮灑彩筆,畫出一幅幅淡遠的畫作。

她能再恢復嗎!答案只有上天知道。

他漠然得跡近沒有感情的樣子,令宋玄心頭一片冷意。他寧願宋浩男大鬧大罵,也不要他這麼冷靜;發泄出來就會接受現實,不哭不說話,什麼事都悶在心里!那才是最可怕的。

由于已經凌晨一點了,陳小姐告辭先回去休息,明天再來。

宋玄再次謝謝她的幫忙,送她出病房。

「爸,你要不要先躺一下?」宋玄拉出小床,宋浩男全憑意志控制著身體,他孱弱的模樣令宋玄止不住陣陣酸意。

這樣的景象彷佛見過,江如瑛重傷在床,宋浩男就如現在守在床邊。六年前江如瑛逃了一劫,而今天悲劇重演,只是她可會再有當年的好運氣!

他說的話,宋浩男都像沒听見。于是宋玄閉上嘴巴,默默坐到一邊。面對一個毫無反應的人,你是一點轍都沒有的。

宋玄和宋浩男大概是天生的父子無緣,他們看對方都不順眼,江如瑛既是他們沖突的來源,又是他們之間的潤滑劑。他們都想獨佔江如瑛,又因不想讓夾在中間的江如瑛為難,而被此忍讓。

他們之間的緊繃關系,因宋浩男的病而有些許化解。再怎麼說,他都是自己的父親。

宋玄在機上時想了許多,父親是用了卑劣的手段得到媽媽不錯,但是他們結婚六年,媽媽並沒有不幸福啊。相反的,他看見母親一年比一年快樂、一年比一年開朗,光是這樣的改變,就足可證明父親並不是一無可取的渾帳,至少他沒給母親更多的折磨和不幸,不是嗎!

那他的敵對是一點意義也沒有了。或許他只是小孩子心態,痛恨搶走他心愛玩具的人,他人是長大了,心卻沒跟著成熟。想通了這一點,宋玄真正從過去的樊籠里跳了出來,能平心地正視宋浩男。

可是多年的隔閡不是一朝就可消除的,宋浩男不理睬他,令他吃了幾次閉門羹,宋玄是面皮薄的人,也就沒辦法再假裝若無其事地唱獨角戲。

寂悶的病房里,只有接連江如瑛心跳的儀器「嗶嗶嗶」的單調聲響著。

听久了儀器不帶一絲感情的聲音,宋玄再也支持不住被催眠了過去。

一覺醒來,宋玄發現自己竟屈在長椅上睡著了,他如失火般急急轉向床上看去,吐出了一口不算怎麼輕松的大氣。儀器仍一板一眼進行著它的職責,那聲音透露著江如瑛不大壞、也不算好的訊息。

宋浩男維持著昨晚的姿勢,靠著椅背,握著江如瑛的手懸在床畔,像一尊靜止的雕像。

宋玄心中有一角慢慢地融化了。

他一夜都沒睡吧?這麼一比,是誰對媽媽的心多就很清楚了。當你全神貫注在對方的身上時,就會忘記了自己的苦痛和需求。宋玄有一股沖動突然想狠敲自己腦袋一頓,他一直認為宋浩男不會好好對待江如瑛,可任誰看了這一幕,都不會再懷疑宋浩男的深情。

他很羞慚,總要到最後一刻他才看清真相。父親來日無多,母親朝不保夕,他往後都要活在悔恨當中!

陳小姐來了,照例要替宋浩男打點滴。宋浩男伸出左臂,讓她去做分內的事,完全當自己是活死人。

來巡房的醫生看見,忍不住問了一聲。知道宋浩男竟是癌癥末期的病人,那張看慣生死而變得表情麻木的臉登時揚起了不以為然的神色,責備他們不該不分輕重,病人就應該好好休息,怎麼可以來看護?說得宋玄臉上訕訕的,醫生根本不了解內情,換他來令宋浩男回病房休息看看,就算他是主治醫師也未必能換得宋浩男的合作。

橫向宋浩男一眼,果不其然,如宋玄所料的,宋浩男板著一張深沉肅穆、看不出心事的臉,看樣子壓根兒沒把醫生的叨念給听進去。

醫生見沒人听他的話,心里微有悶氣。自己的身體愛拿來逞強,到最後吃虧的可是自己。看看江如瑛的狀況後!吩咐護士要按時為她調整姿勢,以免躺久了生褥瘡,嚴重的話會潰爛。交代完之後,又轉到別處去了。

江如瑛重傷的事應該讓外婆知道,說句不樂觀的話,外婆再不來,可能連最後一面也見不到了

宋玄向宋浩男說出這件事,宋浩男的視綠一直停在江如瑛浮腫得不復清秀的臉上,說︰「你去辦吧。」

打電話過去,陳英玲正在睡覺!睡夢中听到這個消息,話筒那端不由自主地放聲號哭起來。宋玄鼻子一酸,差點又要陪著哭了。陳英玲要了宋玄的聯絡電話!她會盡快搭最快的班機趕回台灣。哭哭啼啼之中,結束了這次通話。

不知從哪兒傳出的消息,宋雲意和林慧心竟來了。

宋玄起身招呼︰「女乃女乃、姑姑。」

看見江如瑛的樣子,宋雲意眼淚撲簌簌掉了下來,又覺得不該增添宋玄心上負擔,手帕拭著淚,怎麼也止不住。

她們是看了新聞才知道的,車禍發生後有記者到現場去拍影片。

「好端端的怎麼會發生這種事?」宋雲意和江如瑛感情一向很好,她遇到這樣的不幸,宋雲意很不能接受。

「醫生怎麼說?」看江如瑛包得如木乃伊,繃帶上滲出血跡,林慧心簡直認不出這是那個婉變秀麗的江如瑛,她傷得教人駭目驚心。

「這幾天是危險期,如果媽媽沒醒來,可能會變成植物人。」

宋雲意一听,淚如泉涌,把條手帕死命摀住口鼻,那情景是很不忍卒睹了。

林慧心拍拍宋玄肩膊,安慰他說︰「好孩子,難為你了。」

宋玄眼眶發紅,搖了搖頭。

「浩男,你該去休息。若你也倒了,你叫宋玄一個孩子怎麼分身照顧你們兩人!你該替他想想。」林慧心一眼就看出宋玄的隱衷,以長輩的身分命令他。

就在大伙兒以為宋浩男又要施出不聞不覺的故技,打算再合力勸到他去休息為止的同時,他說話了︰「我這麼看著她的時間也不多了。」

這是他今天所講的第二句話,說完,又閉上嘴巴。

在場的人都呆住了,這句千斤重的話教他們任有千萬句光明正大的說辭都給堵了回去,字字都像敲在心版上,震天憾地的。

宋玄低著頭,呆呆看著鞋尖。

宋雲意搗心搗肺般只是一個勁兒的垂淚。

林慧心人生已過了大半,什麼風雨都經歷過,不像他們那麼容易激動;她深深明白,宋浩男心如盤石,別人是休想再動搖他分毫了。

「浩男,希望你明白,我們都是為你好。」

坐了半小時,林慧心母女離去,要宋玄若有需要幫忙,千萬不用客氣,一家至親,不須見外。

中午陳小姐打了果菜汁,宋浩男倒沒有拒絕,他若不進食就沒有體力,這個道理他懂,他還沒笨到要跟自己過不去。為了如瑛,他是絕對不能倒的。

吃完飯宋玄突然閃過一個靈感,將陳小姐拉到房外低聲商量幾句,陳小姐也以為可行,點頭答應。

快傍晚時,陳小姐拿出針筒要打針,宋浩男想也不想橫出手臂。打完不久,意識逐漸蒙,伏倒在床沿上,昏睡過去。

一醒來宋浩男看見頂上的天花板,自己躺在床上,江如瑛在他不遠的身邊。天色敝亮,他記得應該正要入夜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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