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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義無價 第9頁

作者︰素心

待匪徒一走,魏秋官這才敢從馬上下來,拉著鳳三的手,不住地贊道︰「鳳兄,了不起,了不起。」

魏秋官雖然膽怯,卻不失為是個至誠君子。這一點讓鳳三很是欣賞,起先看不起他是庸懦無能的富家子弟,這時想法已變,倒認為他值得一交。

魏秋官本來擔心,匪徒來襲,自己嚇得躲在馬車內,沒有一絲英雄氣概,會讓玉齡瞧不起。尤其鳳三以一身絕技震退群匪,又兼英俊挺拔,哪個懷春少女不會對這樣的男子傾倒戀慕。一比之下,自己更是大大不如。

但這位「玉姑娘」的眼光和常人大大不同,鳳三愈是英雄蓋世,她愈是臉色不佳,好像他出手傷人,是什麼傷天害理、十惡不赦的事情。明明是行搶的強盜不對,在她口中,保護己方的鳳三反成了無血無淚、泯滅人性的大惡人;對方來搶劫,必是有他的苦衷,鳳三辣手傷人,那些人的家眷見了不知要有多傷心……

鳳三笑笑不理會,只管騎他的馬。夾在心上人和好兄弟中間的魏秋官可苦了,他為鳳三叫屈,卻又不敢得罪呂玉麟,左右為難。

到了京城,在客棧歇腳後,呂玉麟迫不及待想出去探听父母消息。有了前車之鑒,魏秋官說什麼也不肯讓他單身出去,堅持要同行。這可急壞了呂玉麟,他怎好在魏秋官面前向人打听呂邵農的事?可又不能拒絕他。

呂玉麟急中生智,假裝身子不舒服,不能出門,可是又急著要早些見到親人,于是隨便編了一個地址人名,要魏秋官代他去找。

魏秋官為了佳人,刀山火海也敢去,何況只是尋人這等小事?雖然擔心玉齡身體不適,但在他軟語相求下,還是勉為其難地去了。

魏秋官前腳剛走,呂玉麟後腳就溜出客棧,每走一程就不時回頭看看,有沒有人發現他的行蹤。

鳳三一到客棧,說要找那個「呂玉麟」,便自行離去了。想到這里,呂玉麟忍不住笑出聲來,鳳三不知道這些天和他大眼瞪小眼的「玉齡」,就是他一直在找的呂玉麟。他上哪兒找「他」去?

在街上踅了幾條路,他不知該如何向人探听呂邵農的消息。要是有人問起他為何關心呂邵農的事情,他該怎麼回答才不會令人懷疑他們有關系?

想來想去,沒有一個好法子,腦中一片混亂。他氣自己無用,都已經到京城了,連打探消息都不會,要怎樣搭救爹娘?

走在路上,行人對這個貌美縴縴的少女,不免投來驚艷的眼光。呂玉心中有鬼,以為眾人懷疑他的身份,卻不知是自己出眾的容貌所致。

來來回回走得腳也酸了,仍然一無所獲,于是在路邊一座小攤頭坐下,叫了一碗豆腐腦來吃。吃到一半,忽聞隔壁的座頭有人說︰「唉!真可憐,呂大人全被處決了。」

呂玉麟腦中轟的一聲,整個背脊如同浸在冰水當中,手中一碗豆腐腦有一半撒在桌上。

另一人立刻噓了一聲,壓低聲音︰「小聲點,你不要命了?這種事好在嘴邊提的嗎?」

先前說的人也發現自己不該這麼不謹慎,但又有話不吐不快,也壓低聲音︰「我知道。可是我為呂大人不平啊!他可是咱們李朝開國以來難得一見的清官、好官。說他會勾結外人,圖謀造反,打死我也不信!」

「你不信又如何?你又不是皇帝!我也相信呂大人絕不會造反,可是皇帝不信啊!他听了那些小人的話,把呂大人打入鐵心院,不分青紅皂白就把呂家上上下下全都處死,真慘啊,你就沒看見,連呂大人那些兄弟姐妹、妻族親戚等等,也一古腦兒全抓到東市口殺了個一干二淨。」

 啷一聲,一只陶碗在地上摔了個粉碎,老板走過來一看,見呂玉麟臉色慘白,嚇了一大跳。「姑娘,你沒事吧?」該不會是豆腐腦有什麼問題吧?

「沒——沒事。老板,這碗我會賠你。」他神色不甚自然地說。

那談論中的兩人轉過頭來,看看並無異況,又繼續話題︰「這上百條人命,不知要算在哪個人的頭上,造孽喔!」

呂玉麟腦中嗡嗡作響,神魂早不知已飛到何處了。一股既酸又苦的感覺直上心脾。

「不過,听說呂大人被人劫出大理寺,下落不明,真是老天有眼。」那人慶幸地說。

聞言,呂玉麟從長條椅上跳起來,沖向那人,把兩人嚇了一跳。這個女孩子怎麼回事?「你說呂大人被救走,是真的嗎?」他也不顧人來人往,激動地大聲問。

那兩人以為呂玉麟神智不正常,被他一喝,不少人都朝這邊看來,害怕惹上麻煩,把茶資往桌上一放,喊一聲︰「錢放在桌上了。」快快起身走了。

「等等,你還沒告訴我——」呂玉麟急想確知真相,要去追他們。但他不習慣穿女裝,被裙子一絆,跌倒在地。再撐起身子時,那兩人已不見影蹤。全家被斬——這個驚人的消息,令呂玉麟頭上發昏,四肢軟得一點力氣也沒有,坐在地上爬不起來。

死了!死了!全部都死了。他呂氏一門何等冤屈?父親一生都為朝廷君王奉獻心力,到頭來卻換來個滿門抄斬,這還有天理嗎?愈想愈覺得造物不仁,心中悲忿莫名,流下了清淚兩行。

一個弱質女子坐在路邊哭泣,往來行人都把眼光投射過來。老板忙說︰「姑娘,快起來,別弄髒了衣服。」

「——謝謝。」一張似笑非笑的臉龐忽然閃過腦海,呂玉麟像在黑暗中見到一線曙光。鳳三一定知道,問他去。

用手背抹去淚水,把銅板往老板手上一塞,提起裙子,轉身跑回客棧。

「鳳三!」登登登沖回客棧,店內的客人見女裝的呂玉麟瘋狂似的奔了進來,一進門就大喊個男人的名字,無不睜大了雙眼。

直奔後院,還未到鳳三的房間,整座後院擾擾嚷嚷回蕩著呂玉麟的叫聲︰「鳳三,你在哪里?」

用力推開鳳三房間,沖了進去,只見鳳三悠哉自在地躺在床上,兩腿打直交疊,雙手放在月復上,閉目養神。

三步並作兩步,搶到榻前,呂玉麟雙手抓著他的衣襟,用力搖撼,大叫︰「你別睡了!給我起來!告訴我,我爹上哪兒去了?」

鳳三緩緩睜開眼楮,不疾不徐地回說︰「‘玉姑娘’,一個未出閣的閨女這樣闖到大男人的房里,還抓著他不放,傳出去不好听吧?」

呂玉麟哪里不知道他在戲弄他?心急心傷,什麼耐心都沒了。「你早知道我是呂玉麟,這樣嘲笑我,你開心了吧?你笑夠了就快點告訴我我爹的下落!」還抓著鳳三不放。

今天早上,鳳三假稱有外出,其實他是先到外頭等候,魏秋官被騙走之後,呂玉麟隨即溜出客棧,打探消息。

之後呂玉麟像無頭蒼蠅在街上亂走,鳳三跟在後頭,以他的身手,自然不會讓呂玉麟發覺。

小吃攤那一幕發生後,他知道呂玉麟必會回來找他,于是掉轉回頭。

「你先讓我起來。」

呂玉麟依言松開了手。

鳳三坐在床沿,呂玉麟又抓住了他的手臂,急迫想從他口中得到一個落實的消息。「我爹呢?」

瞅了呂玉麟一眼,不再故意戲耍他,鳳三從頭說起︰「我把你送金縷閣後,自己到了大理寺,我本來只想先探探路,再救出呂大人、呂夫人。進里頭,我只見到呂大人一人,呂夫人已經受不了嚴刑,先一步去了。」

呂玉麟雖知父母多半在劫難逃,仍是希望能從鳳三口中听到好音。乍聞噩耗,心里好像被利刃刺了一刀。母親對己百般慈愛,從來不忍用重言責備,連輕打他一下都不曾有。這樣的父母,竟慘死在牢中,呂玉麟忍不住哭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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