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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狼共舞 第6頁

作者︰沈青衫

「不錯,因反抗而被滅族,我是唯一的活口。」塔娜仍是雲淡風輕的,仿佛說的只是別人家的微不足道的小事。

敖登的臉上閃過抹不自在,他的眼疑惑地偷瞄著眼前不似侍女卻也不像侍妾的女子。

塔娜好心地替他解惑,「斛律桀留我在身邊是為了讓我有機會可以殺死他。」她似真似假地說,但一雙眼卻不著痕跡地掃向斛律桀,令她失望的是後者的臉上卻看不出任何的蛛絲馬跡。而敖登卻是真正的怔住了,看向一臉莫測毫不否認的斛律桀,再看向眼前一臉認真的女子,他欲言又止,不知該說什麼樣的話來打破眼前這奇怪的局面。

塔娜輕笑,「英勇無敵的斛律桀從不把女人所能造成的威脅放在眼里,所以,如果您也有女兒的話,不妨也可以用這招來復仇,說不定會收到奇效!」她的眼放肆地盯住仍是一臉莫測笑意的斛律桀。只是,最終她還是失望了。

「族長,其其格來了。」一名男子附在敖登的耳畔低聲地說。

「斛律桀,其其格是我的女兒,如果您瞧著合意,希望今後她能有榮幸服侍您……」他的聲音突地止住,思及剛才的話題,大顆大顆的汗珠子順著額頭滑落……

一直默不作聲的斛律桀突然大聲笑了起來。嘴角那抹一直帶著的嘲諷竟消失不見,他帶笑的眼掃過也怔住了的塔娜,笑得更大聲了。

原本一派其樂融融的安祥景象忽地被打破,所有的人俱一臉不解地看著笑得如此開心的斛律桀。最為訝異的卻是他的部屬們,他們從未見過笑得如此肆意、如此開心的族長,雖然不明白是什麼讓族長如此高興,但他們卻是更為放松了。那些原本驚疑不定,不知如何是好的僕骨部的人見到鐵勒部的眾人一臉輕松的表情,也放松了緊張的心情。尤其是在一名美麗妖嬈的女子走出來後,所有的人都會心一笑,表情徹底地放松了下來。

那名女子剛一走出來就遇到如此的情景,原本有些忐忑的心情不由得安穩了下來,尤其是在看到這名欣然大笑的男子那偉岸的身材和俊朗的面容後,一絲媚極了的笑便絲絲縷縷地出現在了眉梢眼角。

敖登的冷汗雖然停止了,但臉上的表情卻仍有些驚疑不定,「這是小女其其格。」他忐忑不安地小心觀察著斛律桀的表情。

「其其格見過族長。」女子嫵媚地行禮,一雙眼卻大膽地投射在斛律桀的臉上,臉上滿是赤果果的愛慕之情。

斛律桀停止了大笑,一雙看不出情緒的眼看著身前的女子,眾人屏氣凝神等著他的答案。眼前的女孩兒高挑艷麗,身著藍色的高領長袍,外套淺黃的坎肩,腰間束著紅、紫、綠三色腰帶,衣領和袖口上都繡了精致的色彩鮮艷的花邊。一頭黑發被摻上彩色絨線編成了數條小辮子。一根長長的在前沿綴滿了紅、黃、白、綠、藍五色的珊蝴、玉石串成的穗子的紅布帶齊眉垂在前額,再添上那一雙含情的嫵媚雙目,任是再鐵石心腸的男人怕也會不由自主地動心吧!就連身為女兒家的塔娜也不禁為之驚艷。她看不清前面的斛律桀臉上的表情,但卻清楚地看到他一把扯過脈脈含情的其其格擁入懷中,其其格一聲低呼,旋即听到斛律桀狂傲的笑聲,心下喜悅,她止住低呼聲,乖巧地偎入對方的胸懷,臉上紅暈暗生,滿是道不盡的旖妮風情……

所有的人都吁了口氣,敖登也終于把一顆吊起的心放回了肚內,氣氛真正地輕松起來。不知是誰奏響了胡笳,姑娘小伙們開心地隨著音樂舞動起來,讓人忘卻了剛才似曾有過的劍拔弩張。只有塔娜,仍是無法融入這歡樂的氣氛中,她的眼緩緩從面前依偎著的兩人面前移開,移向一旁歡樂的人群。

所有的人都歡快地飲酒談笑著,更有一些年輕男女們在隨歌起舞。一名男子手中握著一把尖刀,在一塊牛皮上使勁地磨了幾下。然後把刀咬在嘴角,順手從一旁的數頭羊中抓起一頭,仿若雜耍一般,輕輕地一轉,四只羊腿便穩穩地抓在了手中,然後再放在一旁的木架上。他從口中取下尖刀,在羊的心口處劃開一個口子,手伸進去,揪斷了羊的心髒。只听得那羊輕叫了半聲,便了無聲息了……

一會兒後,香味四溢的羊肉被呈了上來。一個生命的結束竟然是如此簡單的事,塔娜怔怔地看著呈上來的羊,心里莫名地升起一絲悲涼……

離開僕骨部的時候,這支人馬多出了幾個人,且全都是女人。其中一個自然是族長新收的侍妾,而其余的卻是僕骨部的族長敖登饋贈的,為排解其他男人們的工具。

這僕骨部的族長果然是想得周到至極,他甚至為這支即將去茫茫草原上展開未盡的殺戮的隊伍舉行了祈福。當那群頭戴鹿角帽,帽周圍垂有長短不一的彩色飄帶,腰系彩帶式神裙、系腰鈴;左手持神鼓,右手持鼓槌,隨著單調深沉的鼓聲緩慢邊旋轉邊舞動邊做出各種祈福的姿勢的薩滿笨拙地舞動著的時候,她不由得由衷地佩服起敖登來。一個人,為了性命竟然可以卑躬屈膝到這種地步,那也該是需要常人無可比擬的深厚功力的吧!

草原上野花遍地、綠草蔥郁,長長的隊伍往北行進著。高高長長的高車上除了食水之外,又新添上了那數名花枝招展的女人。其其格一副不大高興的表情,她原本以為在經過昨夜之後,會得到斛律桀的寵愛。可是她卻失望了,斛律桀甚至不讓她隨在他的馬後。不甘心地瞪著前方那偉岸挺拔的身影,她在心中暗自下著決定,一定要捕獲這蒼鷹般的男人那高傲的心。她有自信,她的美貌,在這草原上少有人能比擬,更何況是這支遠征的少有女人的隊伍。她的眼略略掃向後面不遠處騎馬獨行的女孩,那是她目前唯一的威脅,不過她並不怎麼把她放在心上。

塔娜發現了其其格那滿含敵意的目光,她甚至能猜測到她的心思,雖然只是短短一日的相處,但這個女子的心思實在表現得太過明顯。她的唇角不自禁地浮上抹嘲諷的笑,前面的女人經過昨夜後便迫不及待地換上了已婚婦人的裝束,把一頭長發編成了三個辮子,每根辮子被分為三段,並以黃金環子連接了起來,上面更是瓖滿了銀牌、珊瑚、瑪瑙等貴重飾品。三條辮子一條垂在身後,另兩條分別垂在胸前,搭配上那一身紫紅的高領長袍,整個人看上去華貴而艷麗。塔娜復掃了眼自己這一身氈片做成的破舊衣服,唇角的諷意更深了。她原本的衣服早在那場生死輪回的戰役中弄得破爛不堪了,目前這身衣服還是負責食物的婦人給的,真是諷刺,她竟在這樣的情況下不得不接受了敵人的饋贈。

「若被敵人奪去了箭筒,那還活在這個世上做什麼?把自己的死骸和弓箭埋在一起的才是好男兒。」這是阿爸在面對斛律桀來襲時對族人說過的最後一句話,言猶在耳,說這話的人卻已同失去的箭筒一起埋骨山野了。她明白阿爸與族人們,若叫他們卑下地歸順于敵人,那是比死還要痛苦的事,他們算是死得其所了。而自己呢?沒能同族人們一起共存亡已是羞愧至極了,又怎可能心甘情願地去伺候仇敵,更別說去與人爭寵呢!其其格這般心懷敵意,豈不是杞人憂天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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