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幻狐 第25頁

作者︰凌子曦

「既是如此,就別離我遠去。」

「對不住……」嗓音粗嘎,他輕聲致歉,無奈何,今生只得做個負心人。

「別說這三個字,我明白,一切的事兒我都明白……」星眸微斂,她輕語,阻了他的歉疚,孰不知她最不想听見的,便是他的致歉。

那三字,是太沉、太沉了……

「你……明白了什麼?」驀地一怔,他顯得愕然。

「瑛哥哥,這幾日,你並不是忙著處理家業是罷?」轉過身去,螓首低垂,「而是……忙著娶親,你一生一世的結發妻……」沒來由的難受,使得喉頭一陣緊澀,她咽了咽,仍舊不住透出哽咽。

「璃兒,我——」

「瑛哥哥,別再當我是個不諳世事的娃兒了。隨著日子,心智長了、話听得也多了,什麼事兒都甭再瞞我……我知曉,你不說,是因不想讓我難受,可明擺著的事實,有意相瞞,更教我難捱……」柔女敕的聲調,似泣似嘆,讓一顆心都給揪疼了。

「瑛哥哥,我不求什麼,只求同我說實,使你心底的煩悶別再一人強挨承受了,好麼?」她笑,回眸瞧他,嬌艷的容顏帶著一絲淒楚。

「璃兒,我對不起你——」大步一跨,戚少瑛將她攬入懷中,使力之大,好似要嵌入身子般心疼。

「瑛哥哥,別這麼想,你並沒有對不起璃兒……」依偎懷中,她拿指撫著他的胸膛,半掩星眸,內心有著無限淒愴。「只要這里有著璃兒,瑛哥哥就還是瑛哥哥,永遠都是……」

互相依偎,他懷抱著她,心底同樣不甚好過,尤是見著她的惆悵,這一刻的她,似不再是當初相遇的璃兒,那眸中的純真幻然,已是隱隱褪去。

她變了,沒了稚氣,卻更加嫵媚,亦是更加令人怦然心動……

「少爺、少爺!老夫人有事,請移駕花廳一敘!」一道粗啞嗓音自林邊處傳來,雄渾嘹亮,打壞了兩人的濃情蜜意。

「瑛哥哥,別走別走——」璃兒毫不顧慮死命活命地拽住他,攀上他的身,一旦放手,那顆不定的心亦就跟著飛散。

明知有緣無份,卻又偏偏遇著她,能怪誰麼?

「璃兒……」戚少瑛無奈,回首過去,好言勸道︰「放開我罷,今生今世,就當我是負了你……」

唉,都道是金玉良緣,怎奈實事逼人屈,想是水中月、鏡中花,只待一切成追憶。心底萬般感嘆,雙目蒙愁,他不願見她眸落淚珠兒,自秋流至冬盡,春流到夏,她的笑一直是他心頭唯一的寬慰,他不想失去亦不願失去。

「你怨我也好,恨我也罷,可需牢牢記著,待你之情,日月可鑒;惦你之思,萬世難易。我的心是溶在你的笑里,不論我的身旁是誰,唯有你,才是我生生世世的結發妻,你定要記著、定要信我。」

聞言,她放開了手,一雙大眼透著失望,光采頓是退敗下來。于她,他的一番誓言僅是場夢,一場虛無飄渺的幻夢,他……曉得麼?

心灰意冷,兩人之間,瞬時離的好遠……

「瑛哥哥,你可有听過白蛇和許宣的傳說?人與蛇,不同處,卻相戀,一為恩情、二為情義,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千年白頭共偕老,如今你我不得相守,乃是因我修行不夠,這一點我並不怪你,可倘若我是白蛇、你是許宣,你可會因我是蛇不為人而棄了我?任那金缽罩頂,永鎮雷鋒,嗟嘆生世……」

她突然的一番比喻,教戚少瑛攪得都混了,弄不清她意欲為何,只覺她是弄擰了他的情意,想是發火,無奈見著她落寞的神情,不禁又是緩了下來,只得幽幽地說︰

「你胡說些什麼?再怎麼著,你不會是白蛇,而我也不會是那無情義的許宣,更不會棄你而去……說到底,終歸是不信我呵……」胡亂搔首,他的眸中透出些許的不耐。

偏過頭去,掀了掀唇,她顫抖地道︰「不是璃兒不信瑛哥哥,而是……甭說了,瑛哥哥,你放心,你的話我會記著,適才的話也望你放在心上……」有天,你便會明白一切,望你不會怨我、懼我……這句話,她哽在心頭,沒能說出口。

「去罷!外頭的人在催了。」掙開緊箍的雙臂,離了懷抱,不及他反應,璃兒已坐于秋千上,偏過頭,搖呀搖的,朱唇微張,哼著小曲兒,瞭望遠方,藉此掩住無限失落。

頓失溫暖,心底像是缺了東西,空蕩蕩的,攪得什麼都不是。握緊拳,戚少瑛嚅動薄唇,喊了聲璃兒,無聲中帶著深深的不舍。

似有感意,她雖未听見,內心卻是一緊,小臉是垂得更低了,羽睫微扇,朱唇倏抿,眸中露出幾許迷茫,亦似罩上一層薄霧,教她怎麼都看不清、弄不懂了。

收回痴迷的眼神,他張唇微吐,若有似無的嘆息回蕩其間,雙手一擺,毫不回頭,即離身而去。

看著他漸行漸遠的背影,紛紛亂亂,胸臆中哽著透不過去的氣息,眼眶發熱,鼻頭一酸,兩滴晶瑩緩緩落下,洇成片片淚花。

秋千,依舊搖曳;心底,依舊震蕩。

人與蛇,不同處;人與狐,同樣是不得相守啊……

第八回

深閨大宅悲寂寞嬛嬛使計奪郎心

輕輕柔柔,一陣陣熟悉的香氣,如風般,拂了過來……

是姊姊,是珞姊姊的香味兒……她睜開眼,一雙柔若無骨的縴手,輕輕撫模著她的發、她的臉頰,每一處,每一回,都有著萬般憐惜。

「璃兒,姊姊錯了,做人並不好。你知道麼?萬惡的根源乃在于七情六欲,拋不得,是為罪……姊姊太傻、太痴,如今已是月兌身不得了,望你別墮入凡塵,別沾上人之七情,不成人,反為好……」

像是想到了什麼,瓔珞的臉色驟白,猶如蒼雪,努動朱唇,不停地說︰「男人的心,是月……每隔十天,他便又換了個樣兒,教你模不著、猜不著,只得傻傻地白白投入一顆心,我把什麼都給了我的男人,就算他不專,我以為他會回來,時候到了,便會再度回到我身邊,可我錯了,忘了男人的心是易變的……長久的等待,換來的卻是一回又一回傷痛……虛情假意,是他們疼你時的模樣,到頭來,汲汲求取,仍是一場空……」

說到了這當口,她掩住面龐,雙肩發顫,數道液體從指縫處流了出來,璃兒不解地拿眼去瞧,伸手接過落下的滴滴濕潤,定楮一看,掌心上所承接的不是淚,而是血,滿手滿手的血,紅艷濃腥的血呀……

陡然一驚,她回頭看去,瓔珞放下了遮掩的手,蒼白無色的臉龐上掛了兩條紅流,就像只啼血的杜鵑,流出的淚轉成血,朝她淒然一笑,說︰「璃兒,回去罷!回去峨嵋山里,凡間太過渾沌,男人太深不可測,別再記著我的話……將以往的痴戀都給忘了……我只是……不想讓你學我……」

「唰」的一聲,撫著她臉龐的柔荑頓成了無肉白骨,細長媚艷的眸子化成兩窪深不見底的黑洞,扭曲的臉,似人似狐,變得難以辨認,柔女敕的肌膚一點一點地剝落下來,白皙的顴骨染上嫣紅的鮮血,沒了皮肉的臉蛋,正對她笑著。

「你瞧你瞧……這就是違逆天道的下場、這就是我該為貪戀凡塵所贖的罪過……」瓔珞大泣,白枯的身影隨著紫衫被急涌而來的黑暗給吞沒了。

璃兒愕然至極,大叫著姊姊姊姊,伸出手,想是捉住一絲紫紗,豈料當她一探出手,玉蔥似的指尖竟變成了利銳鋼爪,任她怎麼抓取都構不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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