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辭君劍 第13頁

作者︰竟陵

輪到他嘆氣。「那妳要答應我,不讓自己有發生危險的可能。」耳提面命。

雖然在無意間知曉了一些事,但他總還是擔心她……

「是,相公。」見到他彷佛受到現世報的神色,柳陌卻斂了幾分笑意。

到時她也不在場,將會是楊家密探來訪的好時機。

不管如何,她該完成的,仍是要做。待會兒,再多修封家書吧。

點齊精銳劍士,眾人辭別家眷,負劍向西上路。

寒玉莊與洗華莊相距數百里,而白楊莊更在寒玉莊以東百里。兩列人馬約定在會稽城會師,再齊上駱山洗華莊。一眾劍客,浩蕩地沿著郊道策馬,行行復行行。

時近晌午,焦灼的烈日彷佛要將地面蒸出煙來。寒江月見天候這樣曝曬,便下令眾人在路邊的林蔭之下暫時歇息,讓大伙兒用午膳。

山碧幫忙扶柳陌下車,兩人隨意找了一棵大樹遮蔭,柳陌接過山碧手中的油紙包,拆開來,里頭正擱著兩個白饅頭。她素手將饅頭撕開來,與山碧分食。

兩人一邊用著饅頭,柳陌的視線一邊將同行的師兄弟巡了一遍。「對了,怎麼這一趟不見陶總管?」

她對陶飛光頗有印象,他的武功不弱,能跟洗塵寰交手多招而維持一時不敗。

山碧聞言,略微沉吟,卻是笑道︰「怎麼突然想到陶總管?」

「哦,那是因為我之所以能夠安然到寒玉莊去跟你拜堂成親,全多虧了陶總管呀。不過還一直沒機會好好跟他道聲謝呢。」

「他如今人在莊里,妳恐怕要再個把月才有機會見到他了。」山碧笑答。

在莊里?這麼說……寒江月早有防備?

柳陌心頭一沉。此行圍剿洗華莊,兩位兄長必然也會參加。扣掉了他們,白楊莊里足以與陶飛光匹敵的人,恐怕排不上幾個。

莊內機關雖然經過修正,然而時間倉卒,照她的觀察,變動應該不大。但是多了陶飛光這個變量的話,可就說不得準了。

「怎麼了,氣色突然這麼差?該不會是中暑了吧?」見柳陌忽然面色凝重,山碧不禁憂上眉頭。

「哦……我沒事。」柳陌勉力一笑,「倒是陶總管的武功,在莊里若稱不上第一,也算得上是第二,怎麼攻打洗華莊這種大事,他會留守在莊里呢?」

「正因為陶師兄的功夫上乘,所以大姊才會派他留守。再說……」山碧言及此,忽爾眸光一斂,「莊里大姊最信得過的人,就是陶師兄了。」

「哦?」听見這話,柳陌眼底流露出興味。

當初代替寒山碧到白楊莊迎親的主要人物就是他,陶飛光在寒玉莊中受到重視的情形,以及寒江月的充分信任與授權,她進寒玉莊數月,也是看得分明。

除了陶飛光的武藝卓絕之外,應該還有其它因素,使他能夠有別于其它師兄弟。就不知,陶飛光是否也長于謀略,才被寒江月這樣器重了。

山碧見妻子想听,又繼續說道︰「陶師兄拜在爹門下的時間,比我跟大姊都還要早。他可說是看著我出世、長大的大哥,跟大姊嘛……則是青梅竹馬。」

柳陌這便听出了點端倪,「這麼說起來,陶總管跟大姊的情分不同一般嘍?」

「妳倒是精明。」山碧笑看妻子,爾後以一種悵然的語氣輕道︰「其實……四年前,陶師兄曾經跟爹提過親,希望能迎娶大姊。」

可是兩人到如今都還是獨身--「那是大姊不願意?」

「可以這麼說。不過……我知道大姊也是喜歡陶師兄的。」

「既然喜歡,又何必錯過?」這倒是讓她不懂了。如果是另有婚約或其它計量,那麼兩人情分的不能成全也還有點道理,可是對照今日,又並非如此。

山碧唇邊泛起一抹苦笑。「是我害了大姊跟陶師兄。」

「這、這怎麼會……」

山碧沉默了半晌,直到柳陌以為他或許不想說,才又突然開口︰「妳也知道,我這先天心疾,雖不至于令我臥床不起,但是寒玉莊乃是江湖名門,要作莊主必先要有服人之武,而我……卻有不耐久戰這個致命傷。」

「可是,這跟大姊的婚事有什麼關連?」

「因為我的病,大姊擔起了寒玉莊這個責任。在我尚未涉及江湖時,她早已協助爹處理許多事務,甚至代表寒玉莊參與海外決戰。」回想起等待大姊回莊那段日子,他猶覺得膽寒。也是從那時起,他開始參與莊內事務,對自己發誓,絕不再讓大姊單身涉險。「後來她平安回來,陶師兄便向爹提親了,我親眼見到那些時日對他的折磨。可是大姊說,江湖日子刀口舌忝血,她無暇顧及兒女情長,淡淡回絕了……」

「原來如此。」柳陌不由得嘆氣。江湖兒女,總有太多身不由己吧。

「我原以為陶師兄的提親十拿九穩,直到傻傻地去向他道喜,才知道大姊的答復。」山碧續說道,牽起一抹苦笑。「還記得陶師兄對我說起大姊的拒絕時,神色有一刻的恍惚。後來他告訴我,不管多久他都會等下去。再不然,就算一輩子守著大姊,陪她共同照料整個莊子,也是一種幸福。」

原來,在她身旁還有這樣一段不為人知的情事……楊柳陌痴痴地听著,掩不住心中嘆息。「我想,這樣也未嘗不好,他們……總是在一起的。」她輕聲道。

「再怎麼說,還是我誤了他們。」淡淡的語氣,卻掩不住寒山碧的自傷之色。

「別這樣想。」楊柳陌听著他的自責與內疚之情,忍不住出言安慰。「我總覺得,大姊也有她自己的執著。寒玉莊在她的努力之下愈見穩固,不也帶給她另一種快樂嗎?大家也是給她另外一種肯定呀。」

「她做的事情的確是有目共睹。」寒山碧笑,帶著略微的自嘲。「但如妳所見,雖然寒玉莊現在是由大姊執掌,但多年來傳子不傳女的傳統,仍是有多名耆老堅持著。她做了這麼多,我卻仍然是名義上的少主……」

「這……」

「我想給她一個正式的名份,于是在爹過世後的那段日子里,我有一陣子為此事奔走,我想說服耆老們,讓大姊繼任莊主。」說到這邊,他抬起頭,看向不遠處的寒江月,她正與師兄弟們吃著饅頭,輕松談笑。「大姊不知怎地,知道了這件事。那天晚上,我在燈下看書,她匆匆推開門,語氣激動地告訴我,她做這麼多並不是為了莊主的頭餃。她說著說著,便掉淚了。我知道她不是……我當然知道……」

「山碧……」她忽然為了自己有過的想法而心虛。原來他們姊弟倆的感情比她能見的更深,而她卻曾想過挑撥他討回莊王之權。如今想來,煞是可笑。

「那日她握緊我的手,問我是否不管怎麼樣都會傾盡全力保寒玉莊周全?我說當然。她便說,既然如此,誰是莊主真的沒有那麼重要。」他收回眸光,輕嘆一口氣。「後來我便不再提起這事了,我知道大姊也不愛我提。只要能夠護著寒玉莊的基業,便是我們最大的心願了。」

話說到這,他又轉為沉默,盯著前方草地,沉思不語。

楊柳陌動容之余,卻不知該如何分辨自己的情緒。該是喜歡听他說心事的,听他溫和的嗓音娓娓道來,與她分享過去。

然而自己是不是就是那個要一步步毀壞他們心血之人?

「柳陌,謝謝妳听我說了這麼多。」耳畔傳來他溫言的道謝,他已收拾好情緒,淡淡微笑,臉頰薄紅。「我從沒對人說過這些。只是每當我看著妳,想起我自己的幸福,就覺得真是虧欠了大姊和陶師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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