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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說永遠 第6頁

作者︰堯堯

美絹抽出一件粉薔色絲質洋裝,對薇安說︰

「這件衣服真的很適合妳。」

「又不是我當新娘子,何必要我買衣服,害我花那麼多錢!」薇安心疼的說。這可是昂貴的舶來品,平常根本穿不到,真是浪費。

「不都說了嗎?喝喜酒那天穿,每個人都打扮得漂漂亮亮、喜氣洋洋的,我才有面子呀!」美絹把衣服收進袋子里,嘟著嘴說。

「他家很重面子嗎?」

「嗯。他爸是商會會長,認識的都是有頭有臉的人。我們結婚那天要出動十二部奔馳禮車,在國賓飯店席開百桌,光禮服我就要準備六套……」

「妳不怕嗎?當他家媳婦一定有很多規矩。」侯門深似海啊。

「我認識他的時候並不知道他的家世背景,一旦愛上,就只能豁出去了。」美絹無可奈何的聳聳肩,「不過他爸好象還算開明,並不反對良一先到四海磨練一段時間再回自家公司。妳知道嗎,良一和祁南是高中同學耶!」說到心上人,她的精神可來了。

「真的?那他們很熟嘍?」

「算是啦。祁南那人朋友很多,眷村的孩子都很愛交朋友。」

「眷村?」薇安沒听過這個名詞,很好奇。

「就是從大陸來的軍人眷屬群聚居住的地方,現在這些軍人都早已退伍了。小的時候,我媽都不準我跟眷村的孩子玩,說他們功課差、品行不好、愛惹是生非,其實我看也不盡然。」

「刻板印象嘛。」心理學上的名詞,意思是指對某事物固定不變的想法。

祁南是眷村長大的孩子,他小時候也愛惹是生非嗎?薇安想起那天留在他唇角的口紅印,臉不覺熱了起來。

參加美絹的婚禮,比預料中花了更多的時間。

婚禮是在周六晚上,薇安從下午就著手準備。既然美絹夫家愛面子,那麼她便不能讓美絹沒面子,雖然她根本不認為有誰會注意到她。

她特地上美容院整理了頭發。美發師替她修剪了層次,硬是把已無卷度的發尾吹出了波浪。當美發師宣布大功告成的時候,她望著鏡中的自己嚇了一大跳。

她有多久沒好好打扮自己了?有多久不曾想起自己也是美麗的?

回到家,她套上新買的昂貴洋裝,並且化了妝,沒忘記涂上薔薇色口紅,那是她的最愛,而且和今天的衣服顏色很搭。

走到路邊攔車,微風迎面,裙角飄然,她覺得自己彷佛一朵綻放的薔薇,花枝招展。

到國賓飯店時已六點二十分,離婚禮只剩十分鐘,可是賓客寥寥無幾。她決定先到新娘休息室探望新娘子。

新娘休息室里除了新人、伴娘,還擠滿了前來道賀的親友,其中包括了祁南,但薇安並沒有注意到他。

她耐心地等在一旁,直到人少一點才走上前去。

「美絹、良一,對不起,我不會說別的,我……祝你們幸福快樂。」她應該把剛才那些人用的祝賀語背起來的,只怪她不夠專心。

「謝謝妳,薇安,這就是最好的祝福。」良一說。

「哇!美絹,妳好美唷,簡直就像個洋女圭女圭一樣!」薇安打量著美絹臉上的妝,和她的白紗禮服,由衷地稱贊著。

「妳也是呀,很少看妳打扮,一打扮起來就這麼嬌媚動人。我看待會兒一定有不少男人對著妳流口水。」

美絹很高興薇安為參加她的婚禮而精心妝扮,改天一定要替薇安物色一個好對象。

「我又不是吃的,干嘛對著我流口水?」薇安不解的問。當她听到周圍爆出的哄堂大笑,她就明白自己又鬧笑話了。可她是真的不懂啊!

美絹要不是為了保持新娘子的嬌媚,肯定也要大笑。她這個學妹,專業內涵一級棒,就是沒什麼國學素養。她已經講得夠白話了,豈料她還是听不懂,真是輸給她!

「好吃的食物總是令人垂……嗯……流口水,就像漂亮的女人令人忍不住想要一親……嗯……跟她做朋友一樣。美絹把妳比喻成好吃的食物,因為她覺得妳今天很漂亮。」

祁南也在哄堂大笑之列,但薇安無辜的表情又讓他于心不忍,所以挺身為她做了「十分詳細」的解說。這麼淺顯的解釋應該懂了吧?除非她連何謂「食物」都不知道。

「祁經理,你也在這兒?」

「是啊,我一直在這兒。」

薇安脹紅臉,不曉得是因為鬧笑話,還是因為見到他。

祁南欣賞著她臉上的紅暈,他突然想到一句成語--秀色可餐。但他想她一定不了解其意。

「喔,謝謝你的解釋,現在我懂了。」薇安不好意思的道謝,這下子肯定有很多人以為她是白痴了。

「不客氣。不如我們先出去吧,典禮馬上要開始了。」

向新人示意後,祁南把薇安拉出休息室。再繼續待下去,只怕有人要變成關公的大紅臉了。

找到「女方親友桌」,祁南在薇安的左手邊坐下。

「你應該坐『男方親友桌』,你不是良一的同學嗎?」薇安第一次參加中國人的婚禮,有點興奮,她以為和西式婚禮有很大的不同。

「沒差,我也是美絹的朋友。」他看見她一直東張西望,忍不住好奇的問︰「妳剛回台灣沒多久?」

「是啊,才回來三個多月。」她補了一句︰「我一直住在美國,第一次到台灣,中文說得不好,常鬧笑話。」

原來是這樣。那麼她的「八斗子」不是白目,而是真的不懂嘍?

「妳在台灣沒有親人嗎?」

「沒有……應該有。」她搖頭又點頭,發浪晃動,讓他眼花撩亂,「我想我的父親是住在台灣的,但是一直沒有聯絡,我從沒見過他。」

「原來如此。」這種情形倒是祁南始料未及的,但那涉及個人穩私,他也不便多問。

「你一定覺得很奇怪吧?我爸媽在我很小的時候就離婚了,我媽帶著我住在紐約,我爸據說是台灣南部的一個企業家。」

「想和他見面嗎?」南部的企業家,姓洪,說不定他認識。他到大陸發展前也常和一些企業有往來,認識的人不在少數。

「沒想過,二十幾年沒有爸爸的日子我照樣過得好好的,何必一定要和他相認?對我來說,他跟陌生人沒什麼兩樣。」薇安手里把玩著喜糖。她來台灣不是尋親依親,只是來看看她出生的地方,如此而已。

「既然如此,妳在台灣不會待太久嘍?」

「不一定,我在紐約也沒親人了。」她看了他一眼。「我媽去世了。」

「哦,很抱歉。」

「沒關系,所以我現在住哪里都無所謂。」她繼續把玩著手上的喜糖,將糖果紙拆下又包起來。

祁南突然覺得她左手無名指上的鑽戒十分礙眼,也提醒了他決定不喜歡她的理由。

「是嗎,那妳先生呢?」

「我先生?」薇安有些愕然,她哪來的先生?

祁南瞄了她的左手指,再抬眼看她。

「你是說我的戒指?」

祁南揚揚眉不吭聲,心跳加快了些。

薇安頑皮地反問︰「你知道枯葉蝶嗎?」

「枯葉蝶?」她不想回答也就算了,干嘛考他這個?枯葉蝶是一種蝶類,牠的身體會形成像枯葉一樣的紋路,使自己不易被敵人發現。

等等!難道她是在說……

「它是妳的保護色?」戴著戒指讓別人誤以為她已婚,其實她……未婚?

「可以這麼說。另外,它是我媽媽留給我的紀念品,我一直舍不得拿下來。」果然,款式是有點舊了。

「妳不怕把好男人給嚇跑?」祁南放下心里的大石頭。他決定自己還是喜歡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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