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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絕狂情 第26頁

作者︰昕語

「殘心,住口。」不顛拍了拍他,搖著頭泣道︰「不要再說了,爹都釋懷了,為什麼你還放不下?他帶走月兒,是因為他愛她,就算死了他也愛她,我們沒人有權利責怪他。要怪就怪你姐姐太傻,愛錯了人。」不顛更不住淌下串串老淚。

水殘心不是放不下,而是他受不了舞沐裳放不下寒焰。他強自壓下激動的情緒,放柔了心疼的眼眸,走近惶然失神的舞沐裳,雙手握住她的肩,才發現她的顫抖強烈地傳入他手掌,震痛了他的心髒。

「裳兒,這些事都與你無關,也都是過去的事了,我向你道歉,我不該對你吼叫。我和爹都希望你無憂無慮,你爹對我有恩,就由我來報答你。沐人堂已毀,你大可以與我們隱居于此,那些紛紛擾擾的俗事就讓它過去了,讓我……讓我來照顧你吧。」

听得出也看得出愛子的心意,不顛老人朝發愣的舞沐裳點點頭,舞沐裳卻恍館的仿佛失了魂魄般呆滯。她的眼楮好像看著水殘心,卻看不見他眼中濃烈的情愫,空茫地陷在那個魑暗谷迷蒙的濃霧里。

她隨即一愣,魑暗谷……

忽地,她掙開了水殘心的雙手,在兩人錯愕的神情下,沖向火爐旁抽出浸在水中的柳青劍,轉身就狂奔而去。

「裳兒!」水殘心一喊,追了過去,卻突地一陣絞痛,他撫胸跪了下去。

「殘心!」不顛驚急地沖過去,扶著他的肩急喊︰「殘心,你怎麼了?殘心!」

豆大的汗水急涌而出,他的臉色倏地刷白。他的心疾不知多久未曾復發,他甚至忘了自己有病纏身了,如今卻為了她,為了牽掛她而心痛欲裂,他竟然還想保護、想照顧她。

他痛苦地握拳捶地,他有什麼能力照顧她,她的心……本來就不在他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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魑暗谷,她知道他一定在魑暗谷,多年來他隱身在那個陰惡之地,阻止任何想奪刀之人。她明白了,他一定是把水月藏在那里,所以半隱居地不願再涉入江湖,所以殺盡任何闖入谷內一擾安寧之人,就像當初她勇闖禁地也遭他恐嚇一般。

在他心中,居然有一個如此摯愛之人,愛得這麼痴狂這麼偏激,愛到連人性都要扭曲了,她不知道為什麼愛一個人可以將另一個人改變成理智盡失的人魔,她只知道,當她听見他心中有愛時,她的心都快碎了。

但她不相信也不承認,他不是人魔,更非無情!一個真正無情的人,不會有這麼深的感情;一個噬血狂魔,不會為她流血受傷。

他是她見過最有情有義的人,所以他任人將他視為瘋魔一般痴守著一個死人,他也不在乎。因為他有情,所以他為她除惡鏟凶取得越寒鐵;因為他有義,所以他拿的是精義刀,不是無情刀!

如果水月的死是因為他,他付出多年的痴守白骨也夠了;如果水月的死不是為他,他更不需要為此付出絕望的孤獨與封閉的代價。

為什麼?她心中有千萬的吶喊——為什麼他要這麼冰冷?他心中明明有火,卻是冰點的火。到越寒嶺一路上的舉動,證明他的心是活著的!

為什麼……舞沐裳一路灑淚,一路狂奔,在夜幕下無畏無懼,就算魑暗谷是多麼明暗可怕,她都看不見了,她只想見他一面,看看水月在哪里?她想問清楚他心中是不是只有水月?她想知道他擁抱她時,心里想的是誰?她想知道他的手傷好了投?她想……噢!她只想見他一面,她想知道他的一切,她想知道現在他的心中有沒有她?

沖過濃霧漫天的魑暗谷,她整個人絆到了地上的骨骸撲倒在地,嚇飛了樹上一群飛鳥。她趴在地上上氣不接下氣,濃霧襲人,冰寒徹骨,她的膝蓋傳來一陣痛楚。

揮去眼淚,她強自爬起身,不行,她不能停下來,一停下來就會迷路,一冷靜下來就會害怕,這險惡的環境充滿危險,她必須振作起精神找到路。

「寒焰,寒焰……」她邊跑邊喊,在漆黑的樹林穿梭。

霧愈濃,夜愈深,她的叫聲愈沙啞,愈驚慌,她的腳步愈慌亂,心也就愈恐懼。

他沒有回到這里嗎?還是跟冉煙發生了沖突?他會被冉煙殺死嗎?他怎能輕易就死?他不願意現身嗎?說不定他根本不想見她?

她愈來愈害怕,完全迷失在這陰黯詭異的樹林里,她又餓又累,視線全被眼淚模糊得尋不著光點。

「寒焰……」她聲如泣血地喊著,那把冰冷的火焰像在她心中猛烈燃燒一般,從第一眼見到他,就點燃了她心中最無知的那團火。當她倉皇無助地呼喊他的名字時,她已經明白,自己不只是想纏著他,想依賴他,不想離開他而已,那不只是喜歡而已,不只是在乎而已。

他怎麼會愛上一個死去的人愛得這麼痴?此刻她恍然大悟了,如同她自己在毫無預警下愛他愛得這麼深。

「寒焰……」她撲向一棵枯木,像已耗盡了力氣般滑坐于地,她再沒有體力跑了,她迷路了,而他鐵了心不再像過去會出現來救她了。

她整個人倒臥于地昏厥過去,眼淚在霎時滾落下淚濕了她的臉龐。

濃霧微散,微弱的月光灑落在她晶瑩透徹的蒼白粉頰,映亮那串串如晶似鑽的淚水,像刀光劍影般劃破那陰霾,刺入那雙沉穆的黑眸……

第九章

冉煙帶著眼踉蹌的步伐回到魔門陣境內,他的狼狽嚇壞了一干下人,冉煙不耐地轟走了所有礙眼的雜卒,但當他要進入魔門陣時,他又後悔了。

有一種絕望的悲哀在他胸口,他欲哭無淚,這個丑陋的地方他一點也不想進來,卻在最彷惶無助之際,他居然想不出有哪個地方可以去。

他有滿月復的忿怒,滿月復的哀愁無處可傾,他又跌跌撞撞奔出了魔門陣,他不要在此刻見到他丑陋的魔父,因為這時他的臉已不再美麗,已經變成和魔父一樣丑,他無法忍受。

慌張的魔卒入內報告魔弦皇時,冉煙已退至魔門陣外的山林。

伏在凸嶺劣石的懸崖邊,他迷茫地望著底下萬丈絕崖。為什麼這麼累?這麼虛弱?寒焰只傷了他的臉,半根毛發也沒動到他,怎麼會如此疲憊?他倦得渾身幾乎無法動彈,只能軟弱地趴在地上任冷風刮痛他的臉。

是心死了吧!心倦了,心痛了,才會如此無力,才會活著像半死之人般毫無生氣……

半死的人……他一直以為,寒焰才是個半死之人,固執的愛一個不愛他的,任他再痴也不可能重生的死人;然而此時,他才知道真正的半死人是自己,因為愛著一個永遠也不會愛他的活人,比守著一個早失去知覺的死人更痛苦。

因為活著,才感受得到這麼深刻的痛楚……

真正的孤獨,他苦澀地嘗到了。寒焰有水月的白骨陪著,他從不覺得自己孤獨,別人當他是人魔.他可以戀著那具尸骨甘之若飴。但……他什麼也沒有——有家?魔門陣令他不齒;有親人?魔父令他厭惡;有兄弟?如今形同陌路……他剩下的只有怨,只有得不到愛不了的傷,只有碎了心落了空的痛……

「為何如此執迷不悟?」

這句話,像天籟般竄入他耳底,他以為是自己心中的吶喊,卻猛然一愣,怔怔地別過頭去。

若是哀傷刺疼了他的眼,他眼中浮現的人影便不是真實;若是淚水模糊了他的視線,他此時所見的就會是幻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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