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畫龍點楮 第2頁

作者︰冬橘

這反問堵得樓迎東呼吸一窒,無法遏止的打個冷顫。

不等對方緩過氣來,笑書生一臉漠然的掃視已經心生膽怯的對手,淡淡開口,"按照慣例,先讓你五招,我看……你們就一起上吧。"

聞言,樓迎東怒哼一聲,心中暗忖︰好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後生小子!就算你笑書生名列武林十大殺手之首,一開口就讓個五招,不嫌太看得起自己的本事了嗎?

他不再多說,鏘地一聲拔出佩刀,一抖手就是殺氣四溢的七七四十九刀,手下幫眾亦同時發動攻勢,交織起一片綿密刀網。那森冷的銀光緊緊纏裹住敵人,鋒利的刀刀威脅著要將對方凌遲碎剮。

笑書生神色不變,眼神卻很冷厲,施展有若風中柳絮般飄忽的身法,避過迎面而來的所有攻擊,口中好整以暇的數著︰"一招……二……三……四……五招,樓幫主,五招已過,恕在下得罪了!"

一聲長嘯出口,他瞬間化作凌厲劍光飛掠,光芒過處慘嚎聲四起,只是一眨眼的工夫,所有敵手都已倒臥血泊中,空洞茫然的眼大睜著望向天空,卻已看不見任何景色。樓迎東癱坐樹下,顫抖的雙手緊抓胸口試圖堵住血窟窿,鮮血卻從掌縫中不住涌出,要將生命一並帶走。他的呼吸急促,卻怎麼也無法將空氣吸進肺里;他的目光驚懼,怯懦的瞟向立在不遠處的索魂使者。

為什麼……為什麼這煞星會找上門?他不會是發現了……不,不可能……

樓迎東滿心慌亂,強撐著最後一口氣,掙扎追問︰"誰……"

"誰買了我來殺你嗎?"笑書生冷冷的看著這離死不遠的男人,"半年前,你帶著手下途經馬佳山,踏平了馬佳村,你還記得吧?"

一抹心虛掠過樓迎東眼底。

"原來你也記得自己干了什麼傷天書理的事情。"笑書生讀出他眼神中的含意,冷嗤一聲,"既然你自己都明白濫殺無辜是天理不容的惡行,又為什麼率領手下屠殺馬佳村的良善百姓?"

樓迎東強睜著眼,咧開乾澀的唇,"我……我也是……不得已……"

"不得已?"笑書生一口揭穿他的睜眼瞎話。"你去跟那五十三名無辜喪命的村人說吧,說你殺了手無寸鐵的他們,完全是因為大爺你'不得已'跟幫里的小嘍羅們打賭,賭誰能在一個時辰內取下最多的首級,誰就贏得那三壇西域產的葡萄美酒!"

被說中了心事,樓迎東淌了一身冷汗,不由得臉如死灰。他蠕動著唇,還要辯解,卻再也擠不出聲音;氣力崩潰流散,肢體的抽搐漸弱,意識卻仍緊抓著最後一點求生的念頭,不肯松手。

但他的努力激不起對方一絲一毫的憐憫。笑書生冷眼注視他的死亡,宣讀罪名的語調听不出一丁點感情波動的痕跡。"樓迎東,你以為蒙了面、血洗全村就能將你們的丑事瞞得天衣無縫,卻不知天底下沒有永遠的秘密,終究有人知道了這罪行,為那五十三名無辜的殞命者抱屈,立誓取你們的性命血祭。你們應該慶幸,慶幸奉命來此取你性命的人是我,否則哪能讓你們死得這麼輕松如意。"

話一落,不再注意這即將斷氣的窮匪惡徒,他一抬頭,無情的眸子掃過軟癱在不遠處的兩名青樓女子,"你們還賴在這里做什麼?這遍地血腥的景象很好看嗎?"

女子們一驚而醒,抖顫的朝他拜了數拜,轉身風也似的逃開。

庭園再度陷入初始的靜默,秋風中多了股死亡的腐臭。

笑書生無視周遭血腥,仍是靜立。良久良久,強戴上的面具滑落,露出一張滿布厭膩情緒的面容。他緊抿著的雙唇些微抽動,最後只吐出了一聲幽幽嘆息。

第一章

五年後迎仙鎮

一聲雞啼驚破了黑暗,朝陽下是另一個日常生活的開始。鎮民們抖擻著精神步出家門,草鞋踩在微濕街道上發出啪喳啪喳的聲響,擾動了原本寂靜無聲的街市。

邊于早起的皇甫少泱今天自然起了個大早,趁空到街市上溜達。周遭的鄉村風光安詳靜謐,卻撫慰不了他浮躁的心靈──昨夜他依舊失望了,友人捎來的訊息依舊空洞,而他所渴望完成的使命仍然懸在半空中,嘲笑著他的這番徒勞無功。

到今天,距離應天門被滅之日已經五年了。一事無成的五年。

望著熙熙攘攘、為生活往來奔忙的過路行人,皇甫少泱再一次憶起命他踏上這無止境的追尋之路的那一天。

那日,在完成誅殺樓迎東這件任務後,盡避內心是千萬個不願意,深知此刻在應天門里迎接自己的只會是另一件任務、另一樁殺戮,他還是踏上通往應天門的道路,準備回報自己業已圓滿達成任務的消息。

這麼做的原因很單純,所謂"受人滴水之恩,必當涌泉以報",應天門主救了他的性命,撫育他長大,又傳授他一身絕頂高明的武功,注定了他今生今世將唯門主之命是從,即便他痛恨身為殺手的自己,憎惡用"替天行道"這四字做為奪人性命的理由,暗自渴望這個處境的終結,無論怎麼結束都好。

但命運總是在人們最措手不及的時刻轉向。

武林中形跡最為詭密、聲威也最令人畏懼的應天門,居然在他奉命前往誅殺樓迎東的時候,毀于一場無名大火。而他,"笑書生"皇甫少泱,就這樣荒謬的解除了束縛,重獲自由──如果真是這樣就好了。

對應天門那不可思議的傾覆,流傳在江湖上的解釋少說也有七、八種,卻沒一個具有說眼力。而皇甫少泱在應天門度過將近二十個寒暑,沒有人會比他更清楚那殺手組織究竟是如何的龐大可怕。他不知道究竟是什麼原因導致應天門的消滅,但有一件事他是十二萬分的確定,那就是在應天門的消亡中,定有未知的陰謀介入。

于是他回到昔日總壇所在地的火場遺跡中,頂著烈日,淌著汗水,不住翻動著焦黑殘木、缺損磚瓦,尋找任何可能印證他懷疑的證據,從日出直到日落。

就在最後一縷夕照即將消失在天際的時候,有一閃金光從層層瓦礫下射出,攫住他的視線。

"是這個嗎?"

他的心髒卜通卜通的狂跳,呼吸亂了章法,不顧一切的趴在瓦礫中,手腳並用死命挖掘,最後竟刨出曾經屬于門主的金環。

那金環對門主的意義重大,從不曾看他取下過,如今居然遺落在這里……

他緊咬著唇,皸裂出血、沾滿泥灰的指甲像有自己的意識般,不斷摳著金環上疑似血跡的烏痕;被刻意壓抑的憤怒隨那刺痛沖出心房,奔竄在周身血脈中。

回頭再往瓦礫堆中探尋,這回掘出一截斷玉。

玉已殘破,但看那晶瑩剔透的質地,細膩精巧的離工,在在顯示這玉的價值連城,完全不是應天門這冷酷的地方所可能擁有的物件。

"就是你嗎?就是你殺了門主,毀了應天門嗎?"

他咬牙切齒的握緊斷玉,不顧尖銳的斷面已經刺穿掌心肉,只听到有個嘶啞的聲音命令著他──

按仇!為我復仇!為應天門復仇!

從那天之後,他走遍大江南北、塞外邊關,為了替門主復仇、為了替幫眾雪恨,彈精竭慮沒有片刻休息。

但是,五年的時光彈指而過。

五年前,他除了從火場中找到的一截斷玉外沒有任何線索︰五年後,他所知的一切就是這斷玉的來歷委實太過神秘,任他再怎麼費盡心思去追查,也查不出一星半點蛛絲馬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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