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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指春風 第26頁

作者︰關月

認為她只會在宮中呆上半年並只會接觸到辛夫人及一些宮女太監的卿兒舉出如此一件最教她忌諱的事做為範例,果然令她刻骨銘心地記下了太監的巨大威脅性。

她在「無商不奸」的大商家浸婬了十年,哪會看不懂人的眉頭眼角,見老公公嘴上說走,腳下去分毫未移,便轉身將聖旨遞給辛夫人,微笑道︰「夫人先替我拿會兒。我送公公出去吧。」

老公公舒開眉頭,笑道︰「卿充容您太客氣了,這點路哪還用勞動您老人家吶。」

卿容容低眉維持住臉上的微笑,她按下請教他「充容」是何方神聖的納悶,邊隨在他身後走出宮門,邊探手自腰際的荷包中挖出一枚血紅的漢玉與兩顆渾圓的珍珠,遞過去道︰「今日匆忙,沒帶了什麼好東西在身上,這塊玉珮,據說是當日漢文帝戴過的,公公若不嫌棄,就留著玩吧。這兩粒珠子先請兩位小鮑公收下。過幾日有機會,我再好好謝謝三位。」

老公公在宮里呆了幾十年,自是識貨,接過玉珮對光照了照,眉開眼笑地道︰「卿充容果然知情識趣,難怪皇上如此看重您。咱家生受了。多謝,多謝。告辭。」

卿容容躬身看他走遠,撤下笑容,柳眉擰做盤長結,再次自問︰充容是啥東東?

「恭喜卿充容,我想起來還有點事,先告辭了。」

「我也……」

……

纏了她好幾天,怎地都不見她們有今天的好記性?

卿容容傻眼,看著眾人一一告辭,人人臉上的表情不自在得就算瞎了也可用鼻子嗅出來。

因為很酸。

辛夫人冷眼看眾人散去,暗暗了然。

原本卿容容身份超然,既非宮中人,又擁有當世最出色的繡技,對眾人毫無威脅,自然樂得與她交好。然而她既受封充容,便由局外人轉為局內人,且擺明了成為皇上的新寵,這干女子的敵意該是預料中事,當然不會再纏著她索要繡品了。

她們也失去了逼她就範的資格了。

見卿容容呆滯地看向唯一按兵不動的自己,她當她高興得說不出話,帕子一甩,上前道喜。

這聰明伶俐的小丫頭深得她心,見她一步步登上高枝,她也替她高興。

還擔心她留在宮中始終不是個辦法呢,現在好了,受了皇上的封,在宮中不再只是個小小繡娘,自不可同日而語。

充容肯定不是什麼好東西。

卿容容得出結論。她是沒搞清楚怎麼回事,不過看辛夫人笑得像朵花似的向她道喜,她就有種大事不妙的感覺。

血淋淋的經驗告訴她,辛夫人越覺得是好事,她就會越慘。眼下這風韻猶存的美婦謅媚得差點要為她捶腿,要說服她自己不是大禍臨頭,還真是不只一點點難度。

就如起初,也是她笑得甜蜜蜜地來恭喜她,說皇上封了她做那個給她帶來山一樣高的一堆麻煩的「繡尊」的。

「從今以後,卿充容就是皇上的人了。一開始便破例封了充容,可見皇上有多喜歡你,只要你好好侍候,要封妃也不是太困難的事。」

世家女入宮,大多只是采女御女之類,特別出色的才封為才人。卿容容侍婢出身,封作正四品充容,名列九嬪,且特地為她選了符合她名字身份的「容秀宮」,可見確是另眼相待。

「停!」卿容容揮手制止她眉飛色舞地為她描繪「遠景」,抓出重點問話︰「皇上要我當丫環?」

爆里這麼缺人手嗎?她繡花之外還得兼職?

那之前又讓她閑了那麼久?

辛夫人細心描就的新月眉斜斜挑起,詫然反問︰「誰說的?」

嗟,不就是老夫人您嗎?卿容容無力地翻眼,輕而易舉的讓辛夫人明白了她的意思,越發詫異︰「我幾時說過的?」

卿容容撇唇︰「剛才。」

包奇怪了。這丫頭是不是傻了?

辛夫人被她攪得糊里糊涂,連她新出爐的尊貴身份都忘了,啐道︰「你發神經?哪句話告訴你皇上要你去做丫環?」

爆里的人堆成山了,還缺她這麼個好食貪睡的懶蟲?

她老了。

卿容容勾把椅子坐下,仰起小下巴斜斜睨視著她,口氣無比憐憫︰「你說要‘好好侍候’萬歲爺呀,不是當丫環侍候什麼人?」

歲月不饒人啊,以後對老人家要多些耐心,省得自個兒到辛夫人這年紀說了下句忘上句,被年青人瞧不起。

辛夫人恍然大悟,張口失聲︰「你不知道‘充容’是做什麼的?」

她也太混了吧,進宮近半年連最基本的常識都沒弄懂。

卿容容誠實地點頭。她倒是有听過「充軍」,這「充容」該不會和它有什麼干系,也是要抓人去當壯丁的鬼玩意吧?

辛夫人板起保養得宜,未見半條細紋的臉訓道︰「你給我听好了,《周禮》之制,天子立一後,四夫人,九嬪,二十七世婦,八十一妾。嬪即昭儀、昭容、昭媛、修儀、修容、修媛、充儀、充容、充媛;這‘充容’,就是皇上的九嬪之一。」

難怪剛才有听到什麼「封妃」。卿容容垮下慘綠色的小臉,從前小姐給她惡補「宮廷課」時,听完「四夫人」她就犯困,能記得貴妃、淑妃那四個「飛」來「飛」去的是皇帝的小老婆就不錯了,哪還記得後頭一大串的名詞。

她長有一張很適合當姨太太的面孔嗎?卿容容無力地捏捏臉,暗自懷疑。怎麼那些看過或沒看過她的男人統統打這種主意?

嗯,除了莫離。

莫離!

思念之情如排山倒海,洶涌而來。

辛夫人當她的震撼是驚喜,對她的反應十分滿意,笑道︰「別捏了,是真的,不是做夢,放心吧。該去收拾一下,待會兒就會有人來替你搬東西了。」

殺了我吧。卿容容扁著小嘴,問她︰「我什麼時候可以見到英明神武,天縱英才的萬歲爺?」

既然是英才,就容易發展成天「妒」英才,然後他就會「英年早逝」,不再荼毒世人,哈哈!

辛夫人掩口笑道︰「不害羞的丫頭,這樣心急。放心吧,皇上擺明了對你另眼相看,一定很快就會召你侍寢的。」

打個雷下來劈死我或那萬年人瑞!

卿容容嘴角下垂,扯著不容人誤會到別的地方去的弧線,開始蘊釀淚意。

侍寢?他去死吧,她才不要去陪他睡覺。

最討厭這種人了,也不理人家願不願意,一廂情願地亂下命令,吃定了她怕死不敢違抗他嗎?

她憤慨地握緊拳頭,那臭老頭要敢叫她陪睡,她就一把捏碎他的命根子,叫他和宮里的公公們一樣,只能和女人結為「對食」。

辛夫人被她泫然欲泣的表情嚇了一跳,卻該死的仍誤會到別的地方去了,伸指輕點著她的額頭哄道︰「再高興也用不著哭呀,快擦干淚,補點粉。也許今晚皇上就要召你了呢,哭腫了眼可不好看了。乖,不哭了喔。」

她的誤會真是「從一而終」。

卿容容被她自然的帶著嬌寵的疼愛語氣勾起對卿兒的思念,山洪大發,眼淚滔滔不絕,就像有黃河水那麼豐富的淚水供應源一般,哭得更加淒慘︰「人家我不要去給老頭子做那個不知要排到第幾的姨太太啦。」

嗄?

雞同鴨講老半天,她哭的是這個?

辛夫人為她試淚的手僵在半空,卿容容在她手中的帕子落地前撈住它,往臉上一蓋,嗚咽著道︰「也不問問人家有沒有情郎便下什麼狗屁‘剩旨’,誰要做什麼見鬼的‘充容’‘充軍’了?要我陪他上床,想死他吧,死皇帝——」

越說越不像話。辛夫人死命握住她早晚禍從其出的「口」,罵道︰「不要命了你?瞎說什麼?這些話萬一教人听去,你一百個腦袋也不夠砍。宮里人多耳雜,有多少人正眼睜睜地盯著你盼你出紕漏知不知道?你小心點行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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