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體版登入注冊
夜間

十指春風 第20頁

作者︰關月

凌斷月將他們禁足在此,就像當年鯀治水一樣,越堵洪水越大,終有一發不可收拾之日,故而他亦效法大禹,以疏通之法,甫上任便開始為重回中原做準備。

又讓他的詭計得逞了。

黎長老無奈地捋捋胡子,這小子實在狡詐得過頭,從來不肯直接說出自己的想法,繞上十萬八千里借別人的口說出來的才是真理似的,不知道他在想什麼?

「火堂」堂主不爽地道︰「這身衣服我穿了十幾年了,為什麼要怕事月兌下來?接著是否要連幫名都改了,蒙著臉出門才算安全?」

比較老成的另三堂堂主與三位長老暗暗叫糟時,風莫離眼楮一亮,擊掌道︰「對呀,我怎麼沒想到呢?‘邪異門’的牌子太易招惹是非,最好也換一個。」

黎長老嘆氣撫額,自覺頭風又犯了。

一個年青的門人不屑地道︰「大丈夫頂天立地,行不改名,坐不改姓,為何要畏首畏尾地改名字?」

風莫離屈指敲了敲他大而無用的腦袋瓜,問道︰「我問你,七十年前血洗宋家莊,殺死一百六十余人,是不是你干的?」

少年捂住腦門,不忿地斜覷著昨天晚上和他們賭了一夜牌九,害他輸得差點月兌褲子的年輕門主,答道︰「關我什麼事?」

風莫離一本正經地頷首︰「也不關我的事,黎長老,關不關你的事?」

被點到名的老人家瞪眼道︰「我今年六十七歲,那時還沒生出來吶。」

風莫離「噢」了一聲,道︰「可是,‘邪異門’的招牌擺出去,八成有人上門來跟我們討這筆前前前前輩留下的血債,我們還手還是不還手?」

有這回事嗎?

黎長老懷疑是不是這小子信口胡謅的故事,隨即想到縱使苦主不同,這類事件卻十有八九會上演,頹然道︰「不還手等死嗎?當然要還手了。」

風莫離點頭道︰「那六十八年前的趙府慘案、六十五年前的濟南府血案、六十一年前七月的濠梁血案,同年十二月封州血案……我們都得一一與仇家對打了?」

林林總總,也不太多,背到二十五年前,便宜他們三個年頭,只有九九八十一件大案而已,小案則以數不勝數一筆帶過。

滔滔不絕念完一串帶血案件,他口干地一口吸干一整壺的水,順便把青花瓷壺當作驚堂木「砰」的一聲震醒听傻了的門人。

因為他說得十分順溜而不曾產生絲毫懷疑,听得頭昏腦脹的門人瞠目道︰「二十幾年前的事,關我們屁事?」

風莫離抄手再賞他一記爆栗,警告地瞪了被他聳听的「危言」逗笑的三位長老及錢、孫兩位年紀較長的堂主一眼,道︰「你們是不是邪異門的?」

听訓的近百人齊齊點頭,同時代表了他們下屬的幾千顆腦袋。

他嚇唬小孩子般的道︰「這些事都是‘邪異門’的前前輩們做下的,我們可以忘記,仇家的記性可比我們好得多。到中原去人家一听是‘邪異門’的,全找上門來報仇,到時我們光顧打架保命都來不及,哪來的時間讓你們去尋花問柳、游山玩水、惹事生非?」

那門人的氣勢明顯地弱了下來,勉強道︰「人家一定要打,我們也只好奉陪啦,呀——門主,可不可以不要敲了?會痛的。」

他哭喪著臉抱頭睥著像是敲上癮的風莫離。

風莫離撇嘴,放下發癢的手掌道︰「反正你已經笨無可治,干脆直接敲傻了算了。我只是想要是有打不完的架,何必回中原去,從今天起每天給我蹲六個時辰馬步再去找洪堂主那兒與‘火堂’弟子對打六個時辰不是一樣刺激好玩嗎?」

那門人臉色大變,立刻屈服道︰「門主說得有道理,還是改名字好了。」

「火堂」主管賞罰,門中弟子立功升級獎賞或犯錯定罪受罰皆由此處理。現任堂主脾氣之差連雷公都不敢招惹,磨得堂內弟子天天心情都不太好,什麼人撞到他們手上若能出來都算命大的。到里面不要六刻時他便沒命在了,他又不是活膩了要去自殺。

在風莫離滿意地綻出親切的笑容時,心中警鈴大作的林長老搶在他之前開口道︰「門主想好了要改什麼名字嗎?」

不截住他的話,風莫離八成又會把起因推到可憐的門人身上,而他這個始作俑者則成了遵循民意不得不為的執行者。

雄辯滔滔的風莫離終于被問住,搔搔頭道︰「沒想過耶,這樣吧,就由長老會來擬定本門的新名字好了。」

沒想過?

也就是說,改名字這種餿主意只是他心血來潮的一時興起了?

當下無數粒冰珠一齊擲向肇事者,一時失言提出「是否要連幫名都改了」的「火堂」堂主都砸得滿頭包。

模出他幾分脾氣的黎長老恭敬地道︰「幫名這等重要的大事,當然要請門主親自擬定比較妥當。」

風莫離干笑一聲,改變主意道︰「其實‘邪異門’這個名字已經很好了,又邪門又詭異,再貼切不過,再想也不會有比它更順口的,還是不要改比較好。」

「邪」門詭「異」?

面面相覷的長老會吹起胡子,無奈地將耳朵調成自動關閉。

罷剛成為更改名字支持者的那名門人不解地道︰「門主不是擔心有人會上門尋仇嗎?」

立刻比洪堂主收到的還要多許多倍的白眼垂愛地投擲到他身上,方才被瞪得很火大的洪堂主破口大罵道︰「你這多嘴的蠢材,散會後給我馬上到‘火堂’去。」

他說錯什麼了嗎?預見自己支離破碎的殘骸的門人看著一雙雙噴火的眼,惶惶然嚇白了臉。

被他問得有點尷尬的風莫離幸災樂禍地瞄過他毫無血色的臉,自圓其說地向唯恐他下不了台的眾人道︰「本座又認真考慮了一下,發現原本江兄弟說的也有道理。反正躲得了一時,躲不了一世。他們有心復仇的話,就算我們改了名字遲早也會被查出來的,那我們又何必委屈自己連名字都不敢讓人知道那麼窩囊?大家說對不對?」

眾人忙不迭點頭應是聲中,風莫離轉入正題︰「我已與長老會及四堂堂主磋商過,本門此次乃是遷入中原,而非去那邊逛逛街便回來那麼簡單……」

他就是用腳趾頭想,也知道「邪異門」門人向往是怎樣的世界︰揮金如土,依紅偎翠,當然不可能回到鄉下去買個千頃良田叫他們去種田什麼的。要支撐著幾千人在都市優渥的生活而又不坐吃山空——雖說「邪異門」老本雄厚——最好的方法自然是經商。

做生意,只要有完整的計劃,把規模擴大到容納幾千乃至上萬人絕對沒有問題,可以做到全「門」皆商,避免出現有人閑得無聊只好去瞎混惹事。他與「邪異門」高層商討的結果,發現讓這批束縛已久的野馬去打江山是再好不過,他們既有足夠的財力人力,又有足夠的拼勁沖勁,而眼見自己親手創立的商業王國日漸壯大,那種充實感與成就感,當可令他們把興趣從賭坊妓寨轉移到自己建立的事業上去。

若不是他指天立誓自己對做皇帝絕無半點興趣,原本洪堂主的打算就是打進京城搶個龍椅坐上幾天順帶把所有的法令都亂改一通,去鬧他個天翻地覆才算過癮呢。

他起了頭,幾位堂主與韋放宗等人立刻就如何分派人手,調度資金等問題討論得不亦樂乎,風莫離重新趴坐在椅背上,手指撫上系在腰際的青布香囊,眼皮垂頭喪氣地搭了下來。

真的好想好想容容。

上一頁 回目錄 下一頁

單擊鍵盤左右鍵(← →)可以上下翻頁

加入書簽|返回書頁|返回首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