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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子好不溫柔 第12頁

作者︰孟妮

一邊思索著,他的眉頭漸漸舒展開來。「妳適合月牙色的絲布,袖口和裙襬繡上湘繡荷邊,外面罩一件淡桃色的出雲紗,或者是黑裘披風,藏青色的襯里。」

他沉思著。單家最主要是經營布匹和繡坊的生意,在單子瑾未盲之前,都由他來親自挑布配布,配上各種的花色,而單家布之所以名聞遐邇,可謂出自于他獨到的眼光,以致有「單家布,進皇家」的美譽。

「出雲紗一尺就抵得過奴才一年的賣身契了。」她輕笑。

他漫不經心的道︰「那布細致輕柔又保暖,顏色也是新配出來的,只有單家配得出那樣的顏色,讓總管再拿今年的新絲為妳做幾件衣服。」

「不只出雲紗,水岫絹、雪紡都是單家名聞天下的布,都是在大少爺手下織出來的。」

單子瑾沉浸在思緒里。「那是兩年前繡坊新織出來的布料,兩面的顏色不同,配以雙面斜針繡足以名聞天下。」

「大少爺現在也可以再鑽研出更勝出雲紗、水岫絹、雪紡的布。」

「憑什麼?我的眼楮已瞎,再也看不到布料的顏色、看不到繡工、看不到任何東西了,一個瞎子能做出什麼來?」他冷哼一聲,第一次在她面前講這些話,不再避諱自己的眼盲。

現在單家布名聞天下,沒有可以和他們匹敵的布坊,但單子瑾總有遺憾,身為一個布商,居然看不到布匹染上新色,裁制成衣,再配以繡線的樣子。

听到他話語中的無奈,木藍也隨之悵然。「少爺雖然看不到,但以少爺的才華,即使瞎了也可以展現出來。」

他輕哼一聲,沒有響應,木藍也不再多言。

此時,繡坊的李管事走了進來,笑咪咪的開口道︰「少爺,我帶來了這次新織出來的布匹。」將布料雙手奉上。

聞言,單子瑾伸出手模索著布料,感覺觸感光滑柔軟,的確是一塊好布,他將布料給了侍立一旁的木藍。

「妳覺得怎樣?」他微偏過頭問。

「粉如鴨絨,鮮女敕動人,顏色染得均勻沒有雜色,確是上等的月牙緞。」

「妳不喜歡?」他听了出來。

她沉默幾秒鐘,然後嘆口氣。「大少爺……」

他太可怕了,就算她再如何掩飾語氣中的情緒,仍是被他察覺出來,如果他再看得到的話,那她豈不是逃不出他的手掌心了?

單子瑾不耐的揮了揮手。「妳說。」

她略一思索道︰「我不愛太過鮮艷的顏色,也不愛太過繁復花稍的繡花,獨獨喜歡清淡的素色,有種平淡的天然之美。」

「素色?」富貴人家一向偏愛絢麗繽紛的顏色,尤其受到唐代前朝遺風的影響,大多喜歡大紅大紫的牡丹和斑斕的花樣。

「素色優雅寧靜,繡以山水或花草,看來意境深遠。」她微偏著頭說,只有講到絲綢時,她才不再平淡如水,而有了自己的堅持和喜好。

宋代的用色和前代略有不同,受當時社會風氣的影響以及文人畫家花鳥派的風行,趨向于反璞歸真。

他沉思了一下。「是啊!素色以及淡雅的山水。」

看他認真思索的樣子,臉上散發出光芒,木藍只覺一顆心怦怦跳著,這樣的單子瑾,才是那個名震天下的絲綢商啊!

「我想開始生產一批這樣的衣服,先讓繡坊送一些成品過來。」他轉向李管事說。

「大少爺要照做這樣的衣服?」木藍著實惶恐了。

「我想會很受歡迎。」

他有如此的把握,除了是生意人天生的敏銳度之外,一方便也是因為在和木藍的談話中所激發出來,她的想法與見解總是令他激賞。

「大少爺,這樣的布做出來真是一個革新。」李管事忍不住也說話了,更對木藍刮目相看,從大少爺的神態來看,他對木藍的態度根本不像對一個普通丫頭。

細細的記下大少爺的話,大少爺和木藍談話時補充下來,李管事連連點頭稱是,原以為少爺是天下少有的奇男子,再也沒有女子可以和他匹配,想不到眼下的木藍竟也頗有見地。

李管事走了之後,木藍收拾著桌上的茶杯,听著杯盤輕觸的聲音,單子瑾莫名的感到安心,嗅著空氣中她特有的氣息。

他伸出了手,她看著他的手,又猶豫了,經過上次劇烈的爭執後,她對他多了幾分不安。

單子瑾繃緊一張臉,怒氣讓臉更顯可怕,他的手仍固執的等著,彼此僵立著,空氣里的壓迫感幾乎快讓她窒息了。

木藍一咬牙,決定漠視那寬厚的手掌,也漠視其中代表的含義。

「把妳的手給我。」壓低的聲音暗藏風暴。

「不……」她的聲音雖然微弱但卻堅決。

「把.妳.的.手.給.我。」磨牙的聲音清晰可辨。「不要讓我說第二次,不要考驗我有限的耐心。」

她骨子里的倔強冒了出來,她橫了心道︰「少爺請自重,木藍只是個丫頭,與單家簽了三年賣身契的奴才。」

「妳應該知道,我很喜歡妳。」他平靜道,緊捏的拳頭卻泄漏出他的煩躁。「我想知道妳的心意。」

空氣里傳來她清晰的抽氣聲,他強烈的感情沖擊著她,她倒退數步,捏緊衣裙,滿心的倉皇,但一陣熱浪也如潮水般漫過她。

「大、大少爺。」她的語音顫抖,帶著滿腔的恐懼。

這個男人是認真的!他一向謹慎自重,不會拿個丫頭窮開心,但是……她不能。

她狠下心道︰「我已經有婚配了,三年後的立冬,就是我的成親之日。」平靜的說完這話,屋里卻陷入可怕的沉默里。

單子瑾驀地站起,額上暴起了青筋。「妳……妳已有婚配?」

「是,謝謝大少爺的厚愛,但木藍自幼即許配了人。」聲音幽幽冷冷、不疾不徐。

「那個男人是誰?」他一字一頓的咬牙道。

她咬著牙不說話。

啪!

一聲破碎的聲音響起,直到感覺滿手的碎片和黏膩,他才意識到自己捏碎了茶杯。

她該死的心如止水,該死的與世無爭!她無欲無求,幾乎不曾听她拉高聲音說一個字,除了對刺繡傾注熱情之外,彷佛沒有什麼事能讓她有些「人」的反應,而她說……她竟是屬于另外一個男人!

「大少爺……」他的反應讓她害怕,看到他手掌滴滴答答的流著血,一陣心酸掠過心間。

「妳說謊!」話語像是從他的齒縫間擠出來。「妳怎會突然冒出一個未婚夫?」

雙手緊握成拳,指甲幾乎嵌入肉里,但她渾然不覺疼痛,「木藍確實已有婚約,我來時沒有言明,是怕──怕單家不要已有婚約的奴才!」

「胡說,單家才不會因為這樣而不要一個奴才,妳為何不一開始就言明?」

在他尖銳的問話下,原已倉皇不安的她更是不知如何是好。「我……我不知道。」

「說謊,全都是謊言!」他怒拍一下桌子,用力之猛,竟使得桌子裂開來,原已鮮血淋灕的手掌更是血流如注。

「為什麼妳要說一個又一個的謊言?」他的聲音有著風暴來臨前的壓抑。

「我……」她已被逼到退無可退的地步。

他從牙縫里進出話。「為什麼?是因為我是個瞎子?」

這是他最深沉的恐懼,是他拉下高傲的自尊才會問的話。

木藍捂住嘴不說話,害怕逸出的哭聲讓他听到,讓他知道她的脆弱,捏得死緊的指甲幾乎掐進掌心,她從淚眼模糊的視線中看到他的臉色越來越絕望,她知道,在此時,沉默是最最殘忍無情的回答,所以,她沉默──為了讓他死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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