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體版登入注冊
夜間

神醫 第8頁

作者︰針葉

印家三兄妹也投宿在此,正是他房間斜對面拐角的幾間客房。此外,錦迷樓的一干人等也投宿此處,甚至包下了客棧里所有的天字號房,手筆之大,足夠蓮花客棧的老板半夜笑醒。

「喂,打雷了。」輕慢的調子在他耳邊響起。

「嗯。」听得到。

閔友意又問︰「你今天上山嗎?」翁曇沒答他,盯著茶葉發呆。靜默了片刻,直接房外廊道上傳來掃農和掃麥的說話聲,閔友意才「嘻嘻」笑了兩聲,兩手托腮湊近他,目不轉楮。

兩張臉近在咫尺,呼吸曖昧交錯,彼此可聞。不知將這種姿勢保持了多久,漸漸,兩人由最初的趣玩相視變為目力對峙。甚至,連沉默也算上了一份。不過,總有一人要先開口。

先說話的是閔友意,「庸醫……」

「……」

「你有沒有見過明堂令?」

「沒有。」

「那種叫‘人解’的毒對你來說可以解吧?」

「……可以。」

「醫者父母心!「

翁曇挑眉,無奈道︰「友意,你想要《焚天火羅圖》就直接說。」這家伙不僅花心,對武學更有著超乎常人的痴迷和狂熱,甚至,承載了令人嫉妒的天賦。明堂令他不會放在眼里,但《焚天火羅圖》卻絕對合他的胃口。

「老子一向很直接。」不咸不甜地瞥了他一眼,閔友意抓抓頭發,轉問︰「庸醫啊,江湖上那麼多名醫都沒辦法解毒,為什麼你看一看聞一聞就知道了?掃農告訴我的。」最後一句是解釋他為什麼知道得這麼詳細。

「師父的手抄里有記錄。」翁曇卷起鬢邊一縷蒼發,夾在指間徐徐滑落,「幾年前,師父曾帶我來廬山采過酸漿睡茄,所以我知道哪里可以采到它。而且,我以前也試過調制‘人解’,不過試了很多次才成功。」

閔友意吃吃笑道︰「是死了很多次才成功吧。」調制毒品肯定要拿動物試驗效果,他試了很多次,豈不是死了很多動物?

對于他的話,翁曇沒有否認,只道︰「人解是一種很麻煩的毒藥,光是集齊制藥中需要的材料都很困難,也很費時間。要融合九種毒藥的毒性,有的可以將已經制好的毒藥直接加進去,有的卻必須從制毒的原草原蟲中煉取。而且,毒藥研制的成功,不僅僅在毒性方面,更關鍵的是在解性方面和控制擴散方面。三者齊全才是成功。」

只有毒,沒有解,那是不入流的所為。

有毒有解,卻無法防止後余毒性威脅他人他物,只算毒中上品。

有毒有解,可以最大限度的擴散毒性和最小程度的控制毒害,這才算是毒學研制的成功,亦是毒中絕品。

閔友意眨眨眼楮,「你的意思是……只用少少一點毒藥就能毒殺一大片人的,才是毒中上品?」

「對。」但不是絕品——這話他沒說出口,因為他知道,此時此刻他們沒必要為了什麼毒是上品或絕品而爭論。

「……庸醫,老子知道你不是記仇的人。」好肯定。

「嗯?」

「老子以前沒得罪過你吧?」

翁曇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淺淺一笑,「你以前有沒有得罪我,我不記得。不過,以後你會不會得罪我,你自己可要記清楚了。」

「……叫你庸醫真是太對了。」

「那是友意兄承讓才是。」似憶起兩人初識時的趣事,翁曇捂嘴輕笑,斂目睫動之間,眉色溫潤,蒼發微動,漣漣生出一段潑墨山水的風流。只可惜小小陋室,有心人無幸得見。

閔友意面含微笑,倒也不在這種問題上與他較真。論武學,他從不自稱第一,但也不會懼怕他人,論醫學,他就真的是「霧」了。庸醫的醫術他從不懷疑,而且,窟里的那幫家伙也從未懷疑過……思及此處,他臉皮一動,又開始發出意思不明的「嘻嘻」聲。

翁曇被他的笑聲震得耳朵發麻,只得出聲︰「嫣,我可不可以請教,你現在的腦子里在想什麼?」

閔友意,姓閔,名嫣,字友意。因為他極厭他的名,故爾總以「閔友意」自稱。

「我在想……」閔友意語出驚人,「你是不是要我幫你摘酸漿睡茄?」

「容我提醒你,」翁曇放下白瓷裂紋老翁垂釣杯,慢慢地、清晰地說,「我不是來為元佐命解毒的。」

「老子知道。」閔友意無比同情地拍拍他的肩。

身為七破窟的厭世窟窟主,庸醫當然沒那麼多正氣凜然,就算他肯,我尊也未必同意。不過庸醫來廬山的確是為了一件事。這件事大概要從四個月前說起。當時武林各大門派弟子無端遭人殺害,而且都是被各掌門幫主看好的後起之秀。慘案連連發生,眾門派卻毫無頭緒,一時人心惶惶。為了尋查真凶,崆峒、峨嵋、北岩、太行四派聯名請盛名江湖的「松俠」追查幕後小人。這「松俠」正是廬山派的青年才俊元佐命。在元佐命追查的同時,扶游窟亦在收集這件事的來龍去脈。

請,千萬別以為扶游窟窟主酈虛語多麼古道熱腸,只因扶游窟主掌七破窟訊息來源,無論大道小道、吃飯扒灰都要知曉一二,因此她才命座下部眾阿本主責追查此事,不料阿本追查到廬山一帶卻被五名蒙面白衣人所傷。雖說阿本機警,交手數十招後察覺到不是這五人的敵手,于是邊戰邊退,伺機逃離,沒想到五名蒙面白衣人緊追不放,不知受了誰的指使,重創阿本。等扶游部眾發現阿本將他救回來時,三魂七魄已經被黑白無常勾得差不多了。縱覽傷口,前月復十道,後背三道,均是入骨三分,胳膊和腿上各有大小不等傷痕、青烏近百處。庸醫花了三天時間才將阿本的命從地藏王那里贏回來,這筆賬,自然要找人算一算。

翁曇盯著他的眼楮,以確定他的的確確是真的在表示「知道」之意。閔友意在他的注視下歪歪唇角。

好吧,他確定這只家伙是在表示知道,也就順便接受他的同情好了……翁曇默忖,為兩人的空杯注滿茶水,不再說什麼。其實,查這件事應該是虛語前來,收集信息原本就是扶游窟的強項,對不對?為什麼他這個庸醫——對這個稱呼他已經習慣了——會跑到這兒來?

這又要回溯到一個月前——

在他以為,武學,也就是醫學。準確說是醫學的一種——經胳。經脈順暢,則真氣應運而生,周而復始,生生不息。只有生生不息,方可內勁雄厚,內勁雄厚,才可制敵于坦蕩,無驚無懼。以此為據,他上個月熬了一副藥,想測測這副藥可以提升多少功力,虛語听說之後非常爽快地一碗喝干,然後……

她的兩條腿失去知覺了。

「這也不怪你,庸醫!」閔友意端起杯喝了一口,「你把虛語的腿給毒殘了,就算她不找你算賬,她的座侍也不會放你逍遙。」

翁曇承認︰「的確是我的錯。虛語既然相信我,我一定會治好她的腿。」

他來廬山是為尋找藥材,可他漏了一點︰虛語不是一個「無可無不可」的人,他讓她雙腿暫時失了知覺,她便借這次尋藥之機差遣他打探消息——原本只是打探消息——可那幫家伙聚在一起閑聊了一陣,喝完幾壺茶,聊成了讓他把這件事處理干淨。

這……好,責任所在,他也不能推辭。

若問他是不是覺得愧疚了虛語,那倒沒有,虛語既然肯喝他調制的藥,即是相信他,對于一個相信他的人,他從不會愧疚。病狀只是暫時的,他會治好她。至于酸漿睡茄……

上一頁 回目錄 下一頁

單擊鍵盤左右鍵(← →)可以上下翻頁

加入書簽|返回書頁|返回首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