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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天傳說 第5頁

作者︰潭若

新郎穿著白禮服,咧嘴笑著,無法克制內心的喜悅,像在地毯的另一端等待著,等待一個期盼已久的美夢終于在自己的手上實現。

「他真高。」江蒹葭想著,順從地任元應慎的父親將手交給他,透過面紗眼楮斜著往上挑,偷偷看到穿著高跟鞋的自己才及人家下巴。她身高一米六四,在南方來說,也不算特別矮了,但是在他面前,看他,還得仰視。

「無論生老病死,你都願意陪著他,永不分離嗎?」正在胡思亂想之際,司儀的聲音透過面紗,飄入耳內。

「我願意。」江蒹葭應著。

「好了,新郎可以開始吻新娘了。」司儀宣布。

江蒹葭還沒來得及回過神來,面紗已經被挑開,眼前一張放大的笑意盈盈的臉。下意識地撇過臉去,溫暖的唇落在她的嘴角邊。

「怎麼可以躲開?」元應慎微微地笑著,溫柔地提醒她。

「對不起。」江蒹葭立刻道歉,但並無多少悔意。不習慣嘛,私下也沒有練習過幾次就這麼當眾表演了。

「新娘子真漂亮啊。你看新娘的禮服,在巴黎訂做的,上面的金線全是真的!」

「新郎也不錯,好有錢啊,而且還年輕。」這年頭,有錢的男人不難找,有錢又願意和你結婚的男人卻難找了,有錢又願意和你結婚還年輕的男人更是難上加難。

「新娘子真是好福氣。」

「听說是大學教師呢。」

「不過我听說是私生子啊。」

「對,私生子就是聰明漂亮,邪門了。」

大家議論紛紛。七嘴八舌,說好听的有說不好听的也有。

蒹葭統統充耳不聞,這些事情,她小時候早就經歷過,練就了一身金鐘罩、鐵布衫。元應慎擔心地看著她,見她神色鎮定自若才放下心來。

元應慎的父母對這門婚姻完全沒有反對。他們不知道給他介紹了多少名門閨秀,也沒見這小子動心。前幾年還會交交女朋友,這幾年工作了,就一心撲在公司,不少小報上居然說他們家出了同性戀。還把他身邊的助理、好友各個列出來排一通,做出外貌、個人能力、家世等各項指標的綜合評估,從而科學謹慎地判斷元家父母比較能接受哪位男子成為他們的「媳婦」。把他們給氣瘋了!反正他們又不在乎新娘子的家世,只要人品好就行。蒹葭已經高出他們的期望了。漂亮,聰明,還是大學教師,以後他們孫子的教育都不成問題了。

敬了好幾巡酒,換了好幾套衣服。母親笑得合不攏嘴。只隱隱听聞不斷地有人恭維說,江夫人真是會生,隨便生個女兒就是金光閃閃的鳳凰命,這樣一飛沖天了。听听,江大姐立馬升格為江夫人。原本因為是相親,母親就不得不排除一切可能的隱患。她跟林阿姨說,不要找太有錢的人,男人有錢靠不住,這無關個人人品問題,只是錢已多了,考驗也要多了好幾倍。人是哪能經得起考驗的。家境太好也不好,門不當戶不對,生活習慣差異大,日後相處更加困難。獨子也不行,容易養成驕縱軟弱的脾性。但是,那日相親時一看到元應慎,那些不要、不好、不行,母親全忘到爪哇國去了。

元應慎那日穿著白襯衣,深色西褲,襯衣的領子微微敞開,露出褐色的肌膚。雖然穿著輕便簡易,眉宇間那股英武偉岸的氣息卻是怎麼也掩飾不住的。母親滿心滿眼都是元應慎沉穩可靠的黑馬王子形象,歡喜得不得了。

雖然她不看好愛情,卻很重視婚姻。因為婚姻是要在神的面前許下誓言,要在法律上得到保證的。但是她又必須把自己短時間內嫁出去。母親為自己辛苦了一輩子,自己回報有限,總不能在她生命中最後的日子里還要為自己操心。

也許,可以請個演員扮演她的丈夫。但是,她才工作兩年,積蓄不多,用來支付母親的住院醫療費已是勉強。或許,可以貸款租夫?不知道銀行開不開展這項業務。

怎麼辦?她還沒有想出一個兩全其美的辦法,因此接受了林阿姨安排的相親。也許可以踫到可以與之結婚的人。

第一個,是個有錢的小老板,一見面就對她表示了極大的興趣,還問她讀書的時候是不是校花,接著打擊她的氣焰,說什麼,人分三種,男人,女人,女博士,碩士是什麼?是不是博士讀完讀碩士?

第二個,比前一個有文化,高學歷,研究所上班,人也斯文俊秀,是一憤青,自認懷才不遇完全是世人太愚笨的緣故,常有世人皆醉我獨醒的優越感。

第三個,絕世大孝子,一見面送她一個真皮包,上面還印了「九九年元旦紀念」七個紅色的楷體字,說是母親讓送的。

第四個,第五個……沒想到第五個是他!元應慎!林阿姨重點推薦的事業有成,人品端正,儀表堂堂的金龜婿!

林阿姨滿意地看著男女雙方準時到場。寒暄幾句便找借口離開,留下空間讓這次相親的男女主角相互認識。

「你怎麼來了?」蒹葭疑惑地問。

「和你一樣,相親啊。」他十分開心地笑著,燦爛得像太陽。

「你根本就不需要,干嗎來湊熱鬧?」有人說看一本壞書就等于同時失去了看一本好書的機會。同理可證,一次失敗的相親也會阻礙一次成功相親的誕生。

「我不是湊熱鬧,我是很認真地要和你相親。」他辯解道。

「你為什麼要相親?」他收斂住笑容,認真地問。

「想要結婚啊。」

「你為什麼騙我你結婚了?」

「我沒有騙你,我是隨口說說。」她強自辯道。自知理虧,露出頑皮的笑意。

「隨口說說?」他十分氣惱。這個隨口說說可把他害慘了。連著三日,元氣大傷。後來無意得知她不但沒有結婚,反而近日在積極相親。他都來不及氣急敗壞,趕緊忙著輾轉托人,找到林阿姨,安排了這次相親。而且,還听從朋友的愛情箴言,不要一見到她就像笨狗見了骨頭一樣,應該表現得淡然,有興趣但不是很有興趣,有些冷漠的樣子。他海扁了那個家伙一頓,為那沒水準的比喻。但是看到她,終于松了口氣。其實朋友說的那些道理他又何嘗不知道?只不過心態急切,便顧此失彼。

「你想要結婚還用不著相親吧。」蒹葭問道。

「現在男女比例失調,因此我老大難覓佳偶也屬正常。」元應慎笑著說。

「但是,根據二八原理,有百分之二十的人享有百分之八十的資源,因此元先生不應受到如此國情的困擾。」江蒹葭喝了口水,不緊不慢地說。

「我有我的原因。對了,你為什麼要相親?」

「我也有我的原因。」

「可是我想知道你的原因。」他問道。

「好奇之心人皆有之。但是打探別人的隱私的同時卻還要死守自己的秘密就太不公平了。」她微微揚起紅唇笑道。

「我可以告訴你。」元應慎很坦誠地說。他要秉著坦誠之心和她交往,以示尊重。

今天的蒹葭很漂亮,大概因為是老師的緣故,眉心掩飾不住一股書卷氣。衣著整潔而率性︰一襲白色暗花的襯衣,一條水磨藍牛仔裙,寬寬的編花褐色牛皮帶系在盈盈一握的腰間。與之搭配的藍松石的項鏈、耳環有整體的風格,既不是太隨便卻也輕松爽然,宜人得很。

「我可以選擇不要听吧。」蒹葭又笑道。

「為什麼?你不好奇嗎?」

「因為我不想告訴你我的事情啊。」蒹葭頓了頓,接著露齒一笑說,「剛剛還大義凜然地譴責了某些人的某種做法,自己卻還去做令人不齒的事情。我沒那麼厚臉皮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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