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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般皆下品 第19頁

作者︰針葉

「不害怕啦?」感到懷中不再冰涼的身體,他低頭吻了吻微白的唇,又揚起讓她頭皮發麻的獰笑,「頑洛……」

輕如滑絲般的叫喚惹她雞皮狂掉,憶起被晶角嗆個半死的悲慘,「不听,我不听!」他又要故技重施,用他的秘密換她的秘密。

「你不想知道我為什麼到城樓去?」

「不想。」現在沒有晶角,他想用什麼東西嗆她?

「那個掉了腦袋的男人是市舶司。」扣住左搖右擺的腦袋,眸對眸、鼻對鼻,他每說一字,溫唇便摩擦一次冰涼的嘴。

市舶司?瞪大眼,她停下搖擺的頭,「是你!是你!」

「是我什麼?」盯著恢復神采的瞳子,他暗自松口氣。

「是你……不對,也不是你。」用手指戳他,她再猛地搖頭,搖到最後是頭暈倒在等候的胸膛上。

「聰明。」纏著烏辮,他笑,「他敢勾結日本人燒我的刻坊,敢誣陷我私印假鈔,這是他應得的。我只是讓那些日本人知道,朝廷發現江浙一帶有人私印寶鈔,派了官員特辦此案,也順便讓他們知道某個官為了月兌身,想找人作替罪羊。反正日本國遠,朝廷殺他一兩個商人也沒影響。以前世祖遠征日本國未果,也許這是個極好的出征借口。」

她瞪眼,可怕的事從他嘴里吐出來,怎麼好像理所當然似的,「你早就知道是日本人燒了西印街?」又不是針對他一人,其他印坊也被燒了呀。真是個記仇的男人!

「不,我不知道。我只是讓所有在慶元的商人都知道朝廷在查假鈔案。」與墨香坊有生意往來的很多,日本商人只是其中之一。

「我有沒有告訴你,你很會記仇?」為了自己的小命,她還是少惹他。

「有,你現在告訴我了。」他笑眯眯。

睨他一眼,她道︰「現在怎麼辦?我們還是報官吧!死的畢竟是朝廷命官,還是個蒙古人呀!」

「你去報官,豈不平白無故惹一身腥?」

「那怎麼辦?」

「沒事,慶元城里向來傳聞多,城里人根本不會記得市舶司。」拉了拉她的辮子,他偷香。

「可明天若是有人發現沒了腦袋的尸體……」

「別管他,頑洛,你又知道我的秘密了,怎麼辦?」他狀似苦惱,蹙起令城中姑娘心動的眉頭。

「怎麼辦?我管你怎麼辦。」被他的事不關己趕走驚慌,她憶起桑芽的話,一時心惱,也顧不得他是人人景仰的施三少爺,「你去找才色雙絕的綺心說秘密呀,關我屁事。放手,我要回坊了。」

「綺心?」誰在她耳邊嚼過舌?

「對呀,三少爺,就是飄香樓的紅牌姑娘綺心,你不是說自己愛才愛色嗎?又夸她才色雙絕,不娶回來多可惜呀。」聲音假,笑容假,假得她心火上漲。她明白這種感覺,這是——

「你在吃醋!」

「沒有。」她抵死不承認,「太晚了,我要回坊里。」

「回坊里?」慢慢地念著她的話,照舊是令人發麻的獰笑,「要不要我送你?」

送?「你想殺人滅口?」她指控。

「何以見得?」她想玩,他就陪陪,今夜嚇著她。應算他的疏忽。

「月黑風高,你想趁送我回坊,在半路的林于里……」

「先奸後殺!」

「哇!」自說自話的人看他容貌變凶,眸中升起氤氳,「嗚……你真的想殺我滅口?」

盯著水霧,笑容慢慢斂去。為什麼?不過是無意識的一層薄淚,為何他覺得心髒漏掉一拍?在心中,她的位置似乎不僅只于妻子的角色,他不但想要個妻子,更想要她的笑,要她的心。呵,在問她是否想清楚的同時,是否也在問自己?捫心自問,他想清楚了嗎?

半晌——

「頑洛!」低頭吻去淡咸的霧氣,他緩緩開口,「我很愛護家人,絕對不會讓外人傷害他們。你、願意成為我的家人嗎?讓我保護你,讓我愛你,給我……你的心。

她的心?

忽來的溫柔令她怔忡。知道他對她有情,知道他想娶她、將妻子視為最親密的人。可今夜的話又是何意?要她成為他的家人,保護她、愛她,要她的心?

「同樣,我也會給你我的心。」

密密的吻落在她臉上,他的話如雨後水滴滑落她的心湖,引開陣陣漣滿。

第七章

他只是吻她,在她的脖上咬出牙印,卻不曾解開她的衣衫。她以為會控制不住,畢竟,滿眼濃濃,是月兌離溫和外衣的男人應有的眼神。咬了牙印,他喚來婢女整理鄰邊廂房,將她推進去後便不再理。

在床上翻轉到夜半,她終于記起,三個月前後院女廂房中,他說過在章柳閣與市舶司談論假鈔一事。如今想來,他早就開始撒網釣魚,處心積慮如此之久,真讓她佩服他的耐心。嗯,為了自己的安危,千萬別惹容易記仇的男人。

起初,郗頑洛還擔心那晚見到的可怕事情,隨著傳聞的增多,漸漸地她也忘得差不多。

六月中,慶元城人人皆道︰「市舶司被人砍了腦袋,尸體掛上城樓上,身上懸著的令牌來自江湖上最可怕的殺手組織淺葉組。」隨後,傳聞出了慶元城,傳到其他城鎮。至于他人再怎麼傳,就不關慶元城的事了。等到六月底,人人最喜聞樂道的是——四大敗家子之一的施五公子,在踢鞠比賽中傷了命根子,已經是個廢人。

「沒有,是杭州來比賽的家伙輸不起,故意造謠中傷。」施小五義正詞嚴地對施宅里的每一個人解釋。

七月,活字本《比丘醉》初印五千冊罄訂一空,成為當月最熱門的話題。

八月,一傳敗家子之林二公子得了花柳病,命不久矣;二傳敗家子之周三公子之弟——周八公子迷上白袍美書生,好「美男破老」,同時城中各家書鋪的《吳下阿蒙•斷袖》一書遭人搶購,買者均為白袍小書生;三傳《金剛艷》雕版被日本書商高價購回國,施三公子的嘴都笑歪了。

有人要問市舶司一案後來如何處置?城中人絕對會翻你一記白眼,嘲笑︰「市舶司是誰呀?兄弟,你已經落後了,快去施氏書堂買本《比丘醉》看看。听說施三公子這次不出雕版,要出巾箱本(即袖珍本),高麗和日本的書商已經定了幾千本呢。」然後,問話的會覺得自己太丟臉,趕緊跑去買一本翻看。若再有人問同樣的問題,他也會送上一記白眼,告訴你落後太遠了。

九月,天氣開始涼爽。

墨香坊抄字間,寫版師忙版稿,抄字師整理富貴人家重抄的族譜。

「紀師傅,三少爺這次真的不出雕版?上次的雕版賣得不錯呀?」學徒阿榮將版稿均勻貼在木板上,準備雕刻。

「這段時日慶元的書院商會要集合刻印儒家經書,西印街的印坊全在忙這個,三少爺也說了,這種故事書的雕版對世人只不過一時新鮮,出多了就沒味。這次改印巾箱本,也是圖個新鮮。」

「是嗎?」阿榮轉頭,「小頑,你常和三少爺在一起,有沒有听說這次到底是印雕版本還是印巾箱本?」

阿榮現在的確不明白,等到了年尾,看到其他印坊全都效仿著雕刻,一時書堂堆滿了雕版印制的故事書,而那時。施氏書堂的巾箱本因為小巧便于攜帶,再次得到讀書人的追捧,引得慶元城內但凡有水井處,皆能言「比丘」也。那時,小伙計對自家老板的佩服,只能用「拜地」形容。

「不知道。」努力辨認缺損字眼的女子搖頭,「阿榮,要不你叫我一聲姐姐,要不就叫小洛或小郗,不要叫我小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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