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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鳳來夷 第20頁

作者︰朱妍

「水,我要……喝……水。」

「誰?是誰在說話?」格薩王驚覺地打直腰桿四下查看,但周遭別說是人,連一只飛鳥也沒有,他搖頭哂笑︰

「孤該不會大白天撞鬼了?」格薩王不以為意地笑了笑,再喝一口水,才將塞子填上囊口,攀著枝干起身,準備繼續往下垂降時,那聲音又傳來︰

「水……水……」

「這聲音听起來怪耳熟的……天啊!是紅萼!」格薩王不敢置信地瞪大眼,一寸一寸仔細地在崖石上搜索……

終于有了發現。他發現在古松盤根錯節的樹根旁邊有一個凹陷的崖穴,上頭被碗口粗的藤蔓纏遮住,若不定楮瞧仔細,很容易就被忽略掉。

榜薩王不假思索沿著樹干爬呀爬的爬到隱微的穴口,他一眼就看出來,這里原本是老鷹用來聖誕孵雛鷹後所遺棄的巢穴,他往穴里看過去,果然看見紅萼蜷曲成團,瑟縮在角落。

「紅萼!」格薩王神情激動地撲過去一把抱住她。

「水……」

「好,好!甭喂你喝水。」格薩王溫柔地一手托住紅萼的後頸脖,一手解下腰間的水囊,湊近她干裂的唇。

「咳!咳!」渾渾噩噩的紅萼一沾到水,咕嚕咕嚕猛喝,一時喝太急,嗆咳了幾聲。

「別急,慢慢喝。」格薩王拍著她的背,為她順順氣。

「喔。」她順從地慢慢喝了好幾口,這才乏力地癱軟在他懷里。

「紅萼,紅萼……」格薩王生平第一次感到如此無助如此害怕,怕氣若游絲的紅萼會就此無聲無息地離開他,嚇得他一遍又一遍在她耳畔頻頻呼喚︰

「紅萼,求你睜開眼楮看看孤……哪怕、哪怕只是微乎其微的一眼,求求你快點醒過來。」

「王……臣妾……終于等……到您了。」許是受到他發乎肺腑的真情召喚,半昏迷的紅萼眼無力地睜開,伸出冰涼的小手,出沒格薩王疲憊焦慮的瘦削臉頰。

「紅萼,振作一點,你還記不記得孤曾說過要帶著你一塊去打獵?」格薩王挑在這個時候重提承諾,無非希望增強她活下去的意志。

「……」她兩眼汪滿了眼,虛弱到連說話力氣都沒有。

「孤不準你離開孤,听見沒有?」格薩王拿手指耙梳她那一頭野草般四下怒張的亂發。

「……」紅萼眸光渙散地凝睇眼前這張深邃似雕刻出來的英俊臉龐。咦!奇怪?格薩王的臉怎會不斷分裂成兩個、三個、四個?她昏昏沉沉,覺得自己的魂魄正從她的軀殼剝離……她好冷、好餓、好累,直想閉上眼楮好好睡一覺。

「不!不可以!千萬不可以閉上眼楮,紅萼……」唯恐她閉上雙眼就此一睡不起的格薩王一面湊近她的耳畔焦急呼喚,一面不停地輕輕拍打她蒼白無一絲血色的冰冷臉頰;她似乎無所感,一動也不動。

榜薩王見狀,簡直無法接受自己好不容易才找到她,馬上又得面臨隨時可能失去她的殘酷打擊。

長久以來,他是至高無上的王,是頂天立地的男子漢,如今,面對死亡的威脅,令他不禁悲從中來,啐道︰

「去他的王!去他的男兒有淚不輕彈!」接著,兩條鋼臂緊緊環抱著紅萼,哇的一聲嚎啕大哭,久久不能自已。

「王,別……哭。」垂死的紅萼迷迷離離晃晃悠悠一瞪開眸。

「太好了!你總算睜開眼,醒過來了!」格薩王隨手抹去臉上狼藉的淚痕,驚喜地捉住她的手。

「……」

「紅萼!求你撐著點,孤這就找人來救你。」格薩王扶她靠著洞壁,快步走到洞口,拆掉信號管的紅紙,晃著火折子燃了捻兒往上拋,霎時七彩煙霧劃破天際;接下來,他用力扯下一大塊袍角,綁在古松枝干上作為記號,好讓衛士們垂降時可輕易看見,繼而找到洞穴。

「嚇!蛇!不、不要!」紅萼的眼瞼不安穩地顫了顫,驚恐地揮舞著雙手大叫,骨碌坐起。

「紅萼!」伏在桌案批閱奏章的格薩王听到紅萼的叫聲,立刻擲筆起身,奔過去擁她入懷。

「有好多、好多……多到數不清的蛇纏繞在臣妾的脖子和手腳,昂首吐信,好可怕、好可怕……」她埋進他胸膛,不住發抖。

「別怕,你只是作了個惡夢罷了。」格薩王將下顎靠著她頭頂,安撫著︰「你準是因為馬兒無故發狂墜崖,令你身心受到極大的驚嚇,才會睡不安穩作惡夢。」

「馬兒無故發狂?」她怔了個楞。

「沒錯,小喜兒是這麼向孤轉述赤珠的說詞,不過從你的反應看來,似乎另有隱情?」

「心狠手辣的赤珠,以為單憑『馬兒無故發狂』這六個字就可以把謀害臣妾的犯行掩飾過去?」差點死得不明不白的紅萼悻悻然駁斥。

「謀害?你是說……」格薩王眼神倏沉。

「赤珠捏造一株開雙色的奇花,誘使一時不察的臣妾傻乎乎踏入她所設下的死亡陷阱。」紅萼心口空涼︰

「當臣妾騎著馬隨著赤珠前往崖頂的山坡上,赤珠突然叫住臣妾,從馬鞍袋內模出預藏的一袋蛇,迎面扔到臣妾身上,臣妾驚慌失措,一邊尖叫一邊胡亂地用力揮,以致驚嚇到馬兒,馬兒才會沒命地往崖頂狂奔,不幸墜崖。」

「赤珠意圖謀害你?!」格薩王吃驚之余,當下恍然大悟︰

「怪不得當你獲救的消息一傳開,宮里上上下下莫不為你額手稱慶,慶幸你福大命大,從鬼門關前撿回一條命時,赤珠卻帶著桑瑪悄悄出宮。原來赤珠擔心你一旦清醒,將東窗事發,所以畏罪潛逃?」

「逃?逃去哪里?逃回阿扎國嗎?」

「不,赤珠心里被誰都清楚,自己若逃回阿扎國,只會徒增她父王的困擾,到時候賽廓單于若顧及親情,勢必與孤交惡;若顧及兩國邦誼,就得罔顧親情交出赤珠,因此,孤推測赤珠應該不會逃回阿扎國。」

「照您這麼說,赤珠她……不就有家歸不得?」紅萼回想起一堆蛇掉到身上以及從崖頂墜下的驚悚瞬間,仍心有余悸;不過,一系那個到爾後赤珠只能帶著桑瑪到處躲藏度日,泛濫的同情心又再度成災。

「今日赤珠淪為喪家之犬,是她咎由自取,怨不得別人。只是,孤百思不解,你和赤珠之間究竟有何深仇大恨,竟觸動她的殺機?」

「後宮爭寵只需一個『妒』字,何需深仇大恨?」

「妒?」

「唉!」她搖頭嘆息道︰「一廂情願的赤珠滿心以為只要除掉臣妾,她就可以取而代之等到您的寵愛。」

「赤珠未免太低估你在孤心中的份量,偏有太抬舉自己,才會痴心妄想取代你。」格薩王斂去嘴角的深深不以為然,沉下聲道︰

「赤珠犯下謀害你的滔天大罪,以為一走了之就可逍遙法外?哼!天底下哪有這麼便宜的事!甭即刻下旨,通令各官府全面緝拿赤珠歸案,還你一個公道。」

「不,臣妾不要什麼公道,也不想再追究,只希望這件事就此打住。」紅萼攔住榜薩王,息事寧人地說︰

「其實赤珠本性不壞,只是被妒意蒙蔽良知才會鑄下大錯。不過,赤珠已經為此付出失去王妃的頭餃與榮華富貴的代價,且落得有家歸不得的下場,臣妾以為這樣的懲罰已足夠,求王開恩,放赤珠一馬。」

「赤珠欲置你于死地,你不僅不記恨,還反過來為她求情?」

「是。赤珠是預置臣妾于死地,可臣妾除了虛驚一場以及皮肉擦傷之外,不是活得好好的?」

「這……好吧,既然身為此事件唯一受害者的你不追究,孤,就依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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