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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事別亂愛 第5頁

作者︰沙沙

「喔,是你。」

她指著他,人是有模糊的印象了,但……呃……名字還是記不起來。

「淵平。」

他微笑加深,甚至含著打趣的意味,明顯地知道她在回憶之路上仍是個路痴。

「淵平。」

她合作地點頭。原來那是她自己的話嘛!難怪听起來有點熟。好佩服自己,隨口說說都像世界名言,還讓人記得這麼清楚。

不對--

「你不會是一直記恨到現在吧?」

他嘴角弧度不變,但她開始懷疑他是在忍笑。

「不,我當然是服輸了,不然也不會三顧茅廬邀妳入社。」

她一揮手,「什麼茅廬啊!你沒事就跑到我們班上來,害我被死黨煩了好久,以為我終于開竅了,這能怪我避貴社而遠之嗎?」

「開竅?」他有禮地詢問︰「那妳開了嗎?」

她眨眨眼。咦!什麼意思?那麼溫文的微笑、平靜的口氣,怎麼出口的是這麼……詭異的話?

他不可能是在跟她調情吧?怎麼也看不出來啊。

那一定是取笑了。她不懷好意地也邪笑了一下。要拌嘴她最行了,以前她能打敗他,現在難道會輸?

「淵先生,別說是七竅了,我全身上下沒一竅能讓男人通的,大概天生殘疾啦!」

他臉色不變,連眼也不眨,硬是把她這帶色的話給接下來了。

「這樣的妳都能讓人嘆服的話,哪天如果頓悟了,一定很不得了。」

喔,以贊美回應譏諷?還不帶任何顏色?果然高明!

「謝謝,不過听說人快死的時候,就會豁然開朗,所謂朝聞道,夕死可矣嘛!所以我還是慢慢等的好,最好等到百年大壽,再來頓悟開竅也不遲。」

她連孔老夫子的話都照樣扭曲,一點罪惡感都沒有。

他終于笑出聲來,嘴角非常迷人,她看得卻皺起眉。

這個男人果然不大標準。自己辨識人的能力什麼時候變差了?

他明明是世故、矯柔造作、一百句話中勉強有幾個字是真心的、商場上圓滑如蛇的那類人種之一,不是嗎?

放眼廳內數十個男人,哪個不是這樣?成功就有成功的代價,通常代價是不可能再忠于自我。

听青艷說,這是成功中小企業獎的年度聚會,而且這票人比在大公司里居高職的人更拼命,也更可怕--其實青艷的用詞是更高明--因為他們都不願听命于人,非要自己當老板。

當老板就高明嗎?恣然從來沒這種野心。當老板是要發號施令、還是要賺更多錢?這兩者她都興趣缺缺。

這個淵平,當然也是那種一心想往上爬,而且非要爬到別人頭上的人了。但他笑得真心而爽朗,讓她很是意外。

「妳一點也沒有變。」他輕聲說。

她不知道他以前怎麼樣,現在又是什麼樣,所以沒辦法響應一聲︰你也是。她聳聳肩,算是不置可否。沒變總比變差好。

「妳現在在做什麼呢?」他問。

「我今晚只是代替同事來充人數的,我白天替公司做文件的翻譯。」

他偏頭看她,「我記得妳說過,想當無業游民。」不帶一絲嘲笑意味。

「差不多啦!我很少進公司,都是在家里做翻譯--或外面隨便什麼地方,年少無知的時候,以為喝西北風也沒關系,現在當然是向現實低頭啦!」

她說得一臉可憐,自己都忍不住想笑。

「我相信妳不會做任何妳不想做的事。」他卻沒被她夸張的口吻唬過去。

她這麼容易被看透嗎?奇了,他又不認識她,卻說得如此篤定。

「那你是做什麼的?」有點好奇了。

「我開學校。」

「什麼?」她以為自己听錯了。

「一間很小的實驗學校,類似森林小學或夏山學校,但因為在市區中央,沒山也沒海,只有菜園和花圃,所以稱作『菜花學校』。」

菜花學校?恣然眼楮瞪得好大。有這種好玩的東西?她怎麼都沒听過?

也難怪,她沉迷于文學和翻譯工作,每天除了看網上的英文報以外,連收音機都不開的,電視呢……沒有。她也許是台灣屈指可數的無TV族之一。

但她在屋頂上有塊小花圃和小菜園--怎麼這麼巧?

「你自己開的?」

「我和幾位朋友合伙的,因為很小,也很節儉,所以不需要很大的投資。」

她發現自己往他挪近了一步。「你有幾個學生?什麼樣的學生?」

「我們現在有三十五名學生,從五歲到十八歲都收,學費也很低,但是實驗性質很濃,所以並沒有擠破頭的現象。」

听他的口吻,似乎也不希望有太多學生排隊加入。

「什麼樣的實驗性質?你都教些什麼?」

「很難用說的。妳想來看看嗎?」

她意外地眨眨眼,「你開放參觀嗎?我並沒有什麼甥啊佷啊的可以幫你廣告……」

他搖頭。「我不需要廣告,只是歡迎妳來看看。」

「你不缺師資吧?」

他又起了笑容。她那種對任何推銷企圖高度過敏的反應,他似乎不以為忤。

「我不缺。」

「那……好吧。」

她是真的非常好奇,但從不打擾別人、淡泊無欲的日子過久了,還真難打破慣性。

他遞上一張名片。「隨時歡迎,我們二十四小時都開門。」

她又傻了,楞楞瞧著手中的名片。

菜花學校--可以作夢的地方

淵平夢想家

沒想到,真的是沒想到。

沒想到又會遇上她。

淵平帶著微笑接過三個男孩送上的蘿卜絲蛋包--這是學校里雞舍撿來的蛋、菜園里拔來的白蘿卜,三個孩子合力煎出的,香味四溢,蛋也金黃而軟女敕,煎得恰到好處。

「很棒!」

淵平在三雙期待的眼神下嘗了一口,衷心贊美。

沒來由的,忽然就想起她,大概是那天她大啖美食的幸福神情太深刻地烙在腦海中。

這些年來……她還好嗎?

斑中時的他,回想起來自己也不禁要苦笑。

爭強好勝、意氣風發,不只在辯論社出鋒頭,連學生會、吉他社和商管社也不放過。

大概就是因為這樣,當遇上了一個全身上下都有一種……雲淡風輕之感的奇怪女孩時,他才會一直忘不了。

說她凡事無所謂也不盡然,至少那份頭腦和那張嘴就快得很。她說起話來又狠又準,讓人難以招架。

想當年一場辯論下來,他不但甘拜下風,甚至驚為天人--不是在情感上,而是在心靈上。

他不只是對她的辯才驚奇,更被她的想法所震撼,幾次想請她入社,也想交她這個朋友。

她卻是不能再明白地拒絕了。

他記得第一次去她班上找她,引起不小的騷動。他是校里的名人之一,雖然從來無心于交女友,仍然不免成為女同學注目的焦點。

他在門口一露臉,就听到一陣竊竊私語傳來,還有女孩子專有的那種半羞、半表演的笑聲。

沒辦法,他本來是請女的副社長去邀方恣然入社,卻鎩羽而歸,他只好親自出馬。

「我想找方恣然。」

他對門邊兩位聊到一半、停下來看他的女生說。

那兩個女生互看一眼,好像是暗傳什麼密語一樣,他不懂,也不想懂。

然後兩個一起跑去找人了;他的眼光跟隨著她們,準確地鎖定方恣然。

她正埋頭啃著一本相當厚的原文書,對兩個同學像宣布什麼世界大事的夸張模樣先是皺眉,然後是嘆息,接著就轉過頭來看他。

他隔著半個教室,越過一堆好奇眼光,對她有禮地點了點頭,卻使她的眉皺得更深了。

他不確定她是不愛人打擾她看書的好時光,還是不喜歡男同學公然上門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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