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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劫 第22頁

作者︰沙沙

「大家听好了!」法難道人老聲嘶啞地宣布︰「閉眼靜心,排除雜念。我要你們只想一人,只念一事——」

那蒼老的聲音,如天雨覆落,了亮鏗鏘。

「——我要你們想你最親愛之人,想著此人即將永別,想你願為此人所做最後一事!」

林中百人眾馬,忽然靜默下來,月色透入,風止聲息,詭譎的張力似無形的網撲散開來,幾要讓人無法呼息。

然而眾人如被迷魂,心念牽往同一方向——

親愛的人,不要就此離去。片刻也好,我仍有一願未了。

僅此一願,再無所求。

我曾錯失,我曾蹉跎。你無怨無悔,無冀無求。

我願傾我所有,表白此心。

老天啊,您听到了嗎?听到了嗎?

仿佛世界靜止,天地凝結,不知是半晌或數刻,忽然轟然一聲,林木齊動,地震谷搖!

在如初身邊,大箱中飛出無數白紙,在空中盤旋,猶如白鴿。

余兒。

忌觴。

一道光力由上劈入兩人之間,在余兒與列忌觴合握的四掌燒出灼痕,隨即遁入地下,消失無蹤。

好一會兒,眾人才回過神來,怯怯睜眼,面面相顱,頭昏目眩,差些搞不清身處何方。

對啦,剛才想到的那個願望——

回到家時,一定要立刻去做,誰知明天還會不會有那機會?

從今以後,再不敢醉生夢死啦!

眾人互望著,有的還相視一笑。

「鵡兄,你別再冒冷汗了,睜眼瞧瞧他們兩個,不是好端端的?」如初又擠出人群,回到樹旁。

鵡漡慢吞吞地睜開眼,眨了又眨,心驚膽跳地——

只見列忌觴將余兒擁在懷中,余兒正唏哩嘩啦哭得像是家里剛死了人——啊,不對!是像家里剛生了寶寶——

女人家怎麼有這麼多水,難道肚子裝的全是水?

那幾只不知哪里竄來的怪豹,蹭著彼此的頸項。禽獸也會微笑?他有沒有看錯?

「余兒真沒事啦?剛才可真怪,我還以為小不點忽然變僵尸——不不,我是說……」

如初發笑。「也差不多了!但列大人也真放得下,小初我佩服得緊。」

「列大人?那位大俠嗎?」

鵡漡看人的眼光不錯,一眼便猜那位高人武術了得——當然啦,他不信神力,不知列忌觴內含的並非尋常功夫。

「大俠?」嗚,忍笑也是一種功夫哪!

「他放下了啥?」鵡漡問。

小初笑意不減,眼神卻肅然許多。

「我以為他會不計代價,全心救人,但最後一刻,余兒不再在乎生死,只是想著他,他於是放下一切,貼心相念。這可說是冒險至極啊!我們共一百一十一人,少他不得,他為著回應余兒,竟不是用心救她,而是用心愛她!」

愛、愛小不點啊!鵡漡抓抓頭,生死關頭,還愛到忘了救人?

真是……好感人喲!讓他英雄眼也濕漉漉了。

「也許救了余兒的,是那同心的愛念,而不是我們這一堆閑人的多心雜念呢!」小初仍嘖嘖稱奇。

「救成就好,救成就好!」

鵡漡心里放松了,這才開始感到——胸口好疼哪!

低眼一瞧,鐵甲好端端竟破了大片,似被燒熔掉了,自己的胸膛上歪歪斜斜的幾條疤痕……什麼跟什麼?!

「對不住喲,師兄老念我書法練得差勁,鵡兄您這個疤這輩子怕是去不掉了,只要您不嫌我字寫得不好——」

鵡漡瞪大眼,那個疤是個……好像是個「心」宇?

不會吧?「心」有這麼難看的嗎?活像只長壞的蟲子……

如初自己前襟,竟是完好如初。他吐了吐可愛的小舌,好險鵡大個兒沒注意、也搞不懂。嘻!

天理有它自己的道理啦!

他如初大道長都搞不懂了,誰還搞得懂呢?

尾聲同心

「余兒,別哭了。我好得很,你的魂也補全了。」

列忌觴的聲音,帶了笑意。光是這一點,就讓余兒波濤般的淚浪稍止了止,抬起頭來。

「你……你的魂呢?」

「感覺起來,像個人的。」列忌觴沉思。

「那修度呢?」

「別貪心,回了人身,當然修度就沒了。」笑意加深。

「喔。」

余兒有些羞赧地擦擦眼,她是不是問了傻問題?她本來就不懂這些。不過,他的修度還是沒了……

「就說別貪心了,否則天理難容哦。」

余兒嚇了一跳,抬眼看他,看到的卻是一向雲淡風清的面容,變得促狹又……寵愛?

「你開我玩笑?」

她不禁噘起嘴,有一點點的……不滿,這也是挺新鮮的感覺,很滿足的!

呃,自己到底是不滿,還是滿意得不得了?

列忌觴笑了,非常開心。

「你真可愛。」

對她古古怪怪、女孩子家的心事,好奇又享受地讀了又讀。他修力畢竟未全失,讀人心事的本事還在,老天相當寬容呢。

或者,天理也有幽默之心?

余兒紅了臉。

「人家只是……」

只是怎麼呢?只是……好幸福,好幸福……

她索性更親更密地埋入他懷中,小手圈住他的腰,抱得好緊,今生今世,也許都不放手了。

「我們真的沒事了?」她還是沒能完全放心。「那以後會怎樣呢?」

「以後,就照我們的心意,過一輩子。」

「一輩子是多久?」

她仰望著他,常年蒼白的小臉,此刻容光煥發。

「凡人如你我,怎麼會知道?」

他說得理所當然,語音中也是……滿足。

是啊。

餅一天,是一天的滿足,是一天的賜禮。修度也不能悟的,用心去受。

「那,幽王和明主呢?」

「天理斷決,他們自然也不能不服。」列忌觴輕笑,似是想到什麼有趣的事。「不過,也許阻止不了他倆上門來煩人。」

「來找你嗎?」余兒不免又擔心起來。

「不,找你。」列忌觴說得神秘。

她不懂,但列忌觴已岔開話題。

「你覺得如何?」

「很好啊!」她只覺身清氣爽,如同沐浴方畢,又似長眠初醒。「我全身都很好——」

「你瞧瞧自個兒的手背。」

余兒揚手細瞧,她的手背上有淡色印子,是個完美有勁的「心」宇。

「這……」她吃了一驚,這什麼時候出現的?「這不會是……錐印吧?」她悄聲問道。

「當然不是。你瞧瞧我的。」他將手給她。

余兒的手有些顫抖,拉起他的手背定楮一瞧。

「是一道曲線?」她迷惑地問。

列忌觴點頭。「心上一繩,不是一個『必』字?」他頓了頓。「心有所屬,心願必成。你我心心相連,再不分開了。」

余兒眨眨眼,眼又糊了,趕忙眨開淚水。

「這樣啊……」

她看著列忌觴以手覆住她的。

嗯,就是這樣。

列忌觴施念相諾。

豹兒們鳴叫起來,眾人都準備上馬回府,鵡漡與如初並肩騎馬,一高一矮正在嘰呱不已。

余兒看到最華美的馬車中,忽然走下一個絕美的女子,眼楮不禁睜得老大。

「郡主?」

列忌觴輕推余兒向前,看那女子碎步奔來,把余兒大大抱個滿懷,淚水濕了她一身。

唉,兩人廝守的日子,也許找不回來了……

無妨,無妨。

天理自有其道吧!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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