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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人之心 第22頁

作者︰樂心

意興闌珊,完全提不起勁。怎麼會這樣?

走了好久好久,那雙從台灣帶到法國、走過山路又走過石板地的Gucci緹花高跟鞋早就已經髒了,鞋跟也刮出不少風塵傷痕,趙湘柔腳板開始隱隱發疼之際,終于緩下腳步,想休息一下。

結果一停就有人搭訕。

優美的法文響起︰「日安,小姐,你迷路了嗎?需不需要幫忙?」

「沒有迷路。不用幫忙。謝謝。」回以流利法文。她在大學時選修了四年法文,下過工夫讀的,要拒絕搭訕者綽綽有余。

「那是在欣賞風景了。介意我加入嗎?」

「介意。我喜歡自己一個人欣賞巴黎。」她毫不留情地說,即使對方是年輕帥哥,有燦爛的發色與白皙的皮膚,以及非常和善的微笑。

「那就不打擾了。」好風度,沒有死纏爛打,客氣退場。「巴黎不該一個人欣賞,祝你找到伴侶一起享受。」

「謝謝。」

連陌生人都對她這麼說。她看起來真的如此孤單嗎?

但一個人的巴黎竟是如此無聊,連走過著名的香榭大道、經過世界頂尖精品旗艦店,看著美麗的皮包、藝術品般的鞋子、質感一流的衣服……耀眼奪目依舊,在以前絕對可以讓她心跳加速、手心發癢的,此刻卻毫無感覺。

難道真的像她跟厲文顥說過的,已經過了以瘋狂購物治療心靈創傷的時期了嗎?真可惜,那曾經是多麼簡單又有效的方法呀。

慢慢走回旅館的途中,自告奮勇要陪她欣賞巴黎、要請她喝咖啡、要與她談談畢卡索、問她從哪里來、又往哪兒去的各式各樣搭訕者不斷出現。美麗、神秘又帶點憂郁的東方美女讓太多人注目,試圖一親芳澤。趙湘柔到後來被煩到只簡單回答「不會法文」,或干脆猛搖頭當作回應。

她從來不缺自告奮勇的陪伴者,只是,她只讓特定的某些人接近。

如此小心,還是難免心碎神傷。

她走回了旅館。一轉進巷子,就可看見旅館門口的石階,兩旁插掛著飄揚的旗子。翻飛的斑斕旗幟下,有人坐在石階上,腳邊放著簡便的黑色行李。

那人抬頭,一雙單眼皮的澄澈眼眸定定望著她,深黑色眼瞳仿佛映出她孤寂的倒影。

「你來做什麼?」趙湘柔站定,隔得遠遠的問。

「來接你回家。」他說。

趙湘柔看著他,猜他應是剛下飛機就過來了。長途飛行之後,他面有倦色,下巴的胡渣又長出來了,略帶憔悴的俊男好看得令人心軟。趙湘柔的心完全不由自主,軟成了一片溫柔的水。

「你欺騙我,你幫著別人隱瞞我。」她清清喉嚨,死命壓抑住想要過去緊緊擁抱他的沖動,平靜地說︰「我還沒有原諒你。我還在生氣。」

「我知道。」厲文顥也一樣平靜,好像在講別人的事似的。「你的心情一定很差。我讓你盡情發泄吧。」

如是,他們在巴黎度過了火熱而荒誕的三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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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當陽光破雲而出之際,溫度略有回升。

他們在河邊隨便找了家咖啡店就坐了。厲文顥特地繞去買了一袋PierreHerme的Macaron小圓酥餅,以及她心愛的MacaronEmotionIspahan,從香酥外皮到內包的鮮女乃油餡都有玫瑰的香氣,還瓖了一圈又酸又甜的覆盆子,配上熱燙的香醇咖啡,是令人為之深深沉醉的人間美味。

像是謙卑的臣子,將貢品呈現到高貴公主面前。公主欣然接過,一口一口享受著,一直不開朗的小臉,至今終于展顏;在甜美滋味中,露出戀愛中人特有的夢幻表情。

咖啡、甜點的香味中,他忍不住癌過身,親吻公主。

他們的吻中,有著咖啡的苦、玫瑰的香氣,還有女乃油與糖的甜味。她品嘗甜點,他則品嘗她。久久,都舍不得分離。

「度蜜月?」鄰座的老太太友善地攀談詢問,笑得一臉慈祥皺紋。

厲文顥沒有回答,含笑凝望咬著唇、猶豫不語的大小姐。懂法文的小姐支吾了半天,才吞吞吐吐說︰「不……不是。」

「那就是熱戀了。」老太太恍然,笑看這一對年輕的情侶。「好好享受,巴黎是屬于你們的。」

「我們?」趙湘柔忍不住反問︰「您的意思是,觀光客?」

法國老太太笑出聲來。「是情人啊。巴黎是屬于情人的。我和我先生,在巴黎談了五十年的戀愛呢。」

趙湘柔沒有問老太太的先生如今安在,為何此刻她在咖啡館獨坐。有些時候,不問才是一種禮貌。華發老太太臉上煥發如初戀少女的光芒,令趙湘柔為之心折。

那是她向往的一切。她希望每對情人都能攜手到白頭,堅貞專注,不離不棄,但難堪的是如此願望終究是夢幻,只是不切實際的想象。

沒有一種愛情是純粹而永恆的。望著近在咫尺、從未遠離的那張俊臉,趙湘柔還是無法說服自己大膽相信。

然而她即使再不肯正視,他還是來了。此刻正在她面前。

「我還沒有原諒你。」她低低說著。仿佛這樣,就能保護好自己的心不被傷害,就能守住最後一道抵御的防線。

厲文顥微笑,好看的濃眉揚起。

「那些,等回台灣再談吧。」他溫和地說︰「這幾天,只要好好享受屬于我們的巴黎就好,可以嗎?」

她眯細眼,狐疑地瞄他。「你听得懂法文?听懂我們剛剛在說什麼?」

厲文顥笑得更無辜了。「怎麼可能呢?」

她還是盯著他不放。這人心機深沉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現在又在打什麼算盤、葫蘆里賣什麼藥?

「你又皺眉了。」他輕揉著她細致眉心,然後以唇代指,親吻她光潔的額頭,語氣好低、好溫柔。「你心情不好,出差又累,就不能放松幾天,把一切都暫時拋開嗎?我會陪著你。」

那樣的語氣、那樣的親匿……如此熟悉。趙湘柔恍惚想起,在他們第一次「酒後亂性」之後,厲文顥也曾經像這樣……

之後,被她悍然抹殺掉一切,死不認帳,執意要維持以前如兄弟、親人般的關系︰但死命抗拒也好,不肯面對現實也好,事實擺在眼前,厲文顥已經讓她習慣了他的存在。

因為太習慣,也因為他總是在,所以沒有領悟到這個事實。

好賊啊……什麼時候變成這樣的?

夜深的時候,她在他懷里。

他的身材是這幾年精心鍛煉過的。被他抱住時,那難以呼吸的窒息感原來是因為這個原因。

「這是月復肌嗎?」小手撫過他堅硬平坦的月復部,嗓音听起來卻悶悶的。

「是。」厲文顥失笑,按住那不甚安分的縴手。「你不喜歡?」

「也不是。」她還是悶悶的。「只是覺得……有點奇怪而已。你以前,不是這樣的。」

當然不是。以前他是個胖子。

「如果不是認識你這麼久,我會懷疑你根本是冒充的。」她嘀咕著。「才幾年的時間,就一個變成半個,哪有這種事。」

「怎麼會?我身上有肥胖紋可以證明,確實是我本人。」他說。

當趙湘柔硬是要看、甚至伸手探索時,厲文顥再度抓住她的手,還不安地挪動精瘦身軀。這麼一動,趙湘柔發現了新大陸——

「你怕癢?」她撐起身子想要看他,還故意去模他的腰。

他閃躲著小手的攻勢,又忙著要抓住她。「喂、喂!冷靜一點好嗎?不要這樣——我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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