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征︰答案 第15頁

作者︰樂心

這幾句話,重重地敲進了她心里。

再也無法維持堅強的表象,她低下頭,嘴唇毫無辦法地顫抖,雙眼盯住自己擱在膝上、緊緊扭握在一起的手。

盯著盯著,慢慢的,模糊了。

一顆豆大的淚珠突然滑落,掉在她交握的手上。

「他不愛我……他從來……都不愛我。」她很小聲很小聲地說。「他只是個性太好,沒辦法看我一個人孤伶伶的……我媽那時又剛過世……所以他才……想照顧我吧……伊呂學長又催他跟我求婚……」

他對她,一直都只是學長對學妹、明星對崇拜者那樣的感情。

只是憐憫。連求婚,都是別人催促的。

承認事實是多麼難堪、多麼痛苦!她這些年的努力都白費了。是年少時愚蠢迷戀的代價,

然而在那個時候,有誰知道--未來是怎樣的?

又有誰能預料,命運將會怎樣對待他們?

彼以法長長地嘆了一口無聲的氣。

「算了,妳先休息吧,有什麼事,明天再說。」他用自己的衣袖輕輕印去地臉上的淚痕。

「你、你還沒說,到底誰、誰盯上我……」

「我知道。」他溫和但堅持地把旁邊的提袋勾過來,交給她。「去換衣服。妳先睡一覺,等妳睡醒再說。」

「可是……」

「去。」

她乖乖去了,換了充當睡衣的運動服出來後,燈光已經調暗,床單換過了,背景甚至還有輕柔的古典音樂。

她一听,便辨識出是她喜愛的孟德爾頌。

幽暗燈光中,他的輪廓還是那麼好看,抱著床單正要出去,顧以法的嗓音低沉︰「快唾吧,先別想了。」

「你……你要去哪里?」她握緊手中剛換的衣物,忍不住問。

「我就在門外。」讀出她無言的恐懼,顧以法耐心解釋︰「外面沙發上。不用怕,這里很安全,有什麼事情,我會叫醒妳。」

她在他的保證中默默點頭,拖著疲憊的身軀躺上床。雖然一切都陌生,雖然未來充滿難解的謎……睡意還是在一分鐘之內淹沒她。

第六章

「地下錢莊?」

棒天早晨,已經洗過澡、換過衣服--還是運動眼,很像要出門晨跑或倒垃圾--謝青雯端坐在辦公室里老舊辦公桌前,詫異反問。

彼以法懶洋洋瞄她一眼。「對。欠款一百二十萬。借錢的人是柏景翔,時間是他出車禍前一個多月。地下錢莊的人得到消息,知道最近有一筆保險金下來了,所以又重新回來催討。」

謝青雯瞠目結舌。「為什麼他們會知道這種事?!」

「他們是很可怕的。要不然,怎麼會被稱作吸血鬼?」

「那你為什麼也會知道?」謝青雯追問。

「我跟吸血鬼有交情。」他說得輕描淡寫,謝青雯的臉色卻褪成慘白。「不用害怕,只是業務上的來往。他們有時候找不到人催討,會雇用我們去查行蹤。這是所謂的商務征信,完全合法。」

「那……那我把錢先還給他們!」謝青雯猛然從椅子上站起來。「保險金在我這里!我有錢!」

彼以法的臉色一沉。「保險金在妳手上?」

她用力點點頭。「兩個禮拜前收到的,大約九十萬左右。我先還這一部分好了,剩下的,我去想辦法。」

「這件事,妳告訴過誰?」

靶受到他語氣的凝重,謝青雯認真想了想。「只有柏爸跟柏媽,還有諾瑪。就這樣,沒有別人了。」

「妳確定?」

她用力點點頭。

彼以法的濃眉已經深鎖。這出乎他意料之外。

「我一直以為,他們主要是想找柏家父母,順便懷疑妳也有分到錢,不過,看來我是錯了。」他的手指有些煩躁地在桌面上輕敲,思考著。「柏爸他們沒有對妳說什麼嗎?比如說,有地下錢莊的人找上門?」

「沒有。」說著,謝青雯突然頓了頓。「可是,他們有一直攆我走……還要我搬家!」

回想起那次的對話,謝青雯也愈來愈困惑。

平常他們兩老雖不友善,挑剔又難伺候,卻不曾像這樣,很明確地要她離開,不要再來了。

何況,他們匆匆出了遠門,柏媽還行動不便,這實在很不尋常。

「我其實已經查過了。」顧以法說︰「他們跟鄰居說是要回宜蘭,可是,他們的人並不在那邊。宜蘭也沒有柏爸的老家,這一切都是謊言。」

「謊言?」謝青雯還是站著,居高臨下,盯住把長腿伸直、擱在旁邊茶幾上的顧以法。她心中的困惑漸漸被慌亂取代。「那他們到底去了哪里?會不會出事情?會不會已經被地下錢莊的人抓到了?」

「應該不至于。因為,昨天我在妳家附近,還有看到地下錢莊派的人走來走去。如果他們已經拿到錢,或是帶走了柏爸他們,應該就不會再到那附近晃了。」

辦公室里頓時落入沉默,只剩古董電晶體收音機里傳來悠揚的樂音。

似乎被音樂聲給喚醒,顧以法抬頭說︰「對了,我一早已經打過電話給董郁琦。她說妳可以過去練琴。董郁琦沒跟家人住,所以隨便妳什麼時候去都可以。妳打算何時去?我送妳。」

因為還沉浸在困惑與擔心中,她一時沒听明白,茫然地望著他,「什麼?你說什麼?」

彼以法嘆了一口氣,斜過身子,伸長手,輕觸她的眉心。「妳先別想太多,我會繼續找柏爸跟柏媽的。」

沒說出口的是,對于待妳這麼不好的兩老,為什麼要這麼憂慮呢?先擔心一下自己吧。

門上傳來輕敲聲,小妹捧著熱騰騰的早餐走進來。她先是詫異地瞪大眼楮,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

她老板跟客人……有肢體踫觸!

好!雖然只是輕按她的眉心,不是什麼火辣辣的糾纏,不過,已經很嚇人了。

然後小妹驚呼起來︰「那個……謝小姐,妳好早喔!」

「妳記得我?」謝青雯也一樣驚訝。

「這是她相當令人訝異的能力之一。」顧以法坐回原位,閑閑地說。

「顧先生,你,你在夸獎我嗎?」小妹開心得整張臉都亮了起來。

「不算,不過妳覺得是就是了。」

眼看平日要酷成性的顧先生,接過早餐後是先遞給這位謝小姐,安排她坐下吃東西,關切之情流露在舉手投足間的樣子,小妹都傻眼了。

這位顧先生,連對他自己的哥哥、姊姊都沒這麼殷勤!

「看夠了沒?」冷冰冰的問題丟了過來。

「呵呵……」小妹傻笑了一陣,好不容易回過神。「喔,嗯,今天你早上只有兩個客人。第一個是約九點。」

「兩個?」顧以法回頭,確認著︰「妳確定?我記得只有一個約。」

「有插隊的,他說是你以前的同學。」小妹開始擠眉弄眼。「你不是特別交代過,只要說是高中同學的,不管你多忙,就一律先插隊嗎?」

如果不是顧以法的表情突然僵住,尷尬得太過明顯,神經並不大縴細的謝青雯,大概也不會注意到這話有什麼不對。

注意到之後,她轉念一想,就懂了。

他把她委托的事情放在第一位。

詫異的眼倏然抬起,直直望入他幽深的眼眸。

從什麼時候開始,懶洋洋、凡事不在乎的他,會這麼認真?

答案是,從相識之初,就是這樣。

那些從不缺席的餅干、安靜傾听的耐心、對他沒有任何幫助的籃球賽,她委托的事情……

他總是靜靜守候,從不采取主動。但是在她開口時,卻從來沒有拒絕過她,甚至,把她的請托,意願放在第一位。

她是個笨蛋。

要到這麼多年以後,才領悟到,這些低調、不起眼的溫柔相待,是多麼難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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