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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租萬人迷 第24頁

作者︰朱拾夜

何媽跑開,一會兒後將手里那迭信放到她手上,端起空杯子進廚房去了。

吳順童冷漠的將一張又一張的宴會邀請卡、生日邀請卡,開幕邀請卡等等丟進一旁的垃圾筒,眉也不皺一下。

直到一封沒留地址的淺褐信封映入她眼中,信封上僅簡單的寫著「吳順童小姐啟」六個字。

小姐這兩個字吸引了她的注意,讓她有點想笑,不禁放下其他的信,將褐色信封前後翻看一遍。

除了「吳順童小姐啟」這六個字外再無其他,也沒有寄件人地址。她用手指捻了捻,發現信封里有著厚度。

她拿起拆信刀割開信封口,將里頭的紙張取出。

當看見那張畫展宣傳單上的標題時,她的面色頓時變得死灰,雙手一顫,手里的信飄到地上。

罷走出廚房的何媽看見她猶如見鬼般的臉色,趕忙走過去。

「夫人,您怎麼了?哪里不舒服嗎?」她邊蹲下拾起信紙及宣傳單,邊焦急的問道︰

吳順童失神的瞪著何媽手上的信,猛然一回神,飛快將信及宣傳單自她手中抽走,起身踉蹌又吃力的踩上樓梯,直到回到房間,反手將門鎖上,坐到床上後,她才放任自己露出無措又無助的表情。

顫抖著雙手,將那張宣傳單在床上攤開,她無法自抑的渾身抖顫,目光緊盯著那令她心神俱失的標題︰一代大師馮毅,馮順平,馮巧芯,三代聯展。

馮毅……她閉上眼楮,那段早已斑駁的過往迅速的倒流回腦海里,一幕幕的格放,一張在記憶里永遠不老的憂郁臉孔清晰浮現。

她以為他已經死了,早已消失不見了……那該死的男人!

兩滴清淚滑下她青春不再的臉頰,她有些慌張的將宣傳單上的淚水拭去。

原來他還記得她……原來他沒忘記過她呵!

就像一個被囚錮許久的人,在絕望處見到生機般,她拿起那封像被重物壓過,折線異常工整,紙面早已泛黃的信紙,揪著心小心翼翼的攤開來,屏氣凝神,仔仔細細,不敢遺漏一字的讀著。

這是個一直藏在栽心里的秘密,生命有多長,就藏多久。

一無所有的人對未來的一切總是不敢確定,唯一確定的,是直到生命走到盡頭時,秘密隨我入土之後,那如絲線般纏繞我一世的思念,不會斷離,更不會隨著我的身軀一起腐爛。

吳順童,吳順童,吳順童……

妳,就是個秘密,秘密藏在我的心里,每想一回,心就抽一下。

我常想著妳現在如何了?是否幸福?那青春晶亮的眸子里,在望著我時總是毫不掩飾的崇拜與愛慕,是否已隨著時間的流逝而漸淡、消失?

妳天生就是要來魅惑我的,我克制得辛苦,卻又自私的不願讓妳自視線中離開。

還記得妳的父親帶著妳來找我學畫的那天,天氣就像現在一樣悶熱,熱到似乎連費心添上的油彩都會自畫布上滴落,但妳站在那里張著大眼楮淺淺笑著,像股涼爽的清風,輕輕吹進了我心里,吹皺心湖的水,吹響心里的那根老弦。

若知道當時收了妳這個學生,會造成我往俊一輩子的思念,我還會收嗎?這個問題在夜深人靜,在失神遙想時,總會不經意的浮現在我的腦海里。

會吧。有時候會是這個答案。

不會。當我看著可愛的孫女時,是這個答案。

她小名巧巧,有著與妳同樣精致秀巧的五官,十分可愛,我用剩余的生命寵愛她,教她我們共有的語言,繪畫。

她跟妳一樣,都是有天分的孩子,如果可以,我真希望能活著看她開畫辰,就像活著再見妳一面般的渴望。

但我心里明白不可能,自從那年的凌晨,我放火燒了那間小屋時,曾誓言將這又痴又悲的緣分燒成灰燼。

原打算斷得徹底的,但到了最後一刻,我還是沖進去把這幅畫給救了出來。

一如對待有妳的記憶,我把畫塵封起來,不再去看一眼,假裝沒事的重新回到故鄉,開啟另一段新生活。在娶妻生子的同時,我知道妳也嫁人了,生了小孩,過著幸福快樂的日子,我這般幻想著,但誠實卻卑劣的自己,卻也同樣期盼妳與我同樣受著苦,思念與愛別離的苦。

有時會想到那天妳的天真。

當妳嬌憨的問我要不要妳,會不會去向妳爸提親時的天真!

妳畢竟還是太小呵!沒有門當戶對的觀念,不懂人情世故。若妳父親沒有警告過我踫了他的寶貝女兒會有的後果,若妳沒有早被許配給江家獨子,若我沒有未婚妻,若我沒有理想……相信我,我會不顧一切的將妳帶走。

可惜我太理智,理智到明白自己若真的這樣做了,或許妳會因我的強勢而感到短暫的快樂,但當妳知道除了愛情,我便再也無法給妳什麼時,妳會恨我,恨我為何當時要那麼做。

讓妳一開始便恨我,總是好的。

三十年過去了,雖然已經不再听聞妳四處探尋我的下落,但妳那份執拗,愛恨濃烈得仍令我心驚。

如果只是我只身一人,我會勇敢的站在妳面前,任妳千刀萬剮而不喊一聲,因為這是我誘妳獻出純潔之身後,又棄妳而去所該承受的懲罰。

但如今我有妻子、孩子,更有位天使般的可愛孫女,他們不該代我受過,而我知道,敢愛敢恨的妳是不會理會這些的,于是我只好躲開妳,遠遠的。

人生總是要有遺憾才會美麗,這是我最後一次看著自己為妳而畫的美麗,當所有思念愁緒付予紙上,我會再度將妳塵封,一如對妳的愛情。

吳順童,吳順童,吳順童……我驚鴻一瞥卻烙印一生的愛。

讓我來生還妳,

馮毅絕筆

信紙自吳順童手里掉落到地板上。

坐在床緣的縴瘦身軀晃了晃,也跟著信紙滑向冰涼的地板。

就算失去了意識,緊閉的雙眼仍汩汩的流著淚水,像要將這糾纏半生的愛怨情仇一次流盡般。

「信?什麼信?」馮巧芯心不在焉的問,忙著整理會場。

在江達開的命令下,她乖乖的待在樸家足不出戶三天,待腫得像個小籠包的額頭,及散布著小瘀青的臉蛋恢復,不會嚇到無辜民眾後,她才來到畫廊幫忙展覽的事。

自從那天江達開在他辦公室里向她求婚後,她的情緒便一直處在極度高昂中,像被雨水洗刷過的天空般艷陽高照。

現在的她,開心得像腳一蹬就能飛上天去。

如果硬要說還有什麼美中不足的,大概就是關于江達開的女乃女乃了。每當她問起時,他總是語帶保留,顯然女乃女乃的態度或多或少還是影響了他的心情。

要是她有那個膽子的話,她會親自到江家豪宅去拜訪江女乃女乃,可惜她雖屬龍,但卻膽小如鼠,所以只能窩囊的躲在江達開的背後,狐獨的品嘗那令人不安的小幸福。

說來畫廊幫忙,其實她也沒幫到什麼,主要是因為顧節風舉辦畫展的經驗太過豐富,這次辦的又是崇敬已久的馮毅大師的作品,更是加倍盡心盡力,每一個小環節都要親力親為才放心,所以馮巧芯只能做些擦擦桌子、搬搬椅子的小事。

離開展日愈近,她就愈緊張,也更加吃不下睡不著,讓她不得不時時提醒自己放輕松一些,不過徒勞無功,反而有更加嚴重的趨勢。

「妳爺爺藏在那幅畫里的信,」樸新春拿著抹布的手,朝牆上那一排畫里的其中一幅指去。

馮巧芯順著她手指的方向一望。「那幅『未完的畫』?」她瞠大雙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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