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妾身難為 第22頁

作者︰余宛宛

兩人談了半個時辰後,包廂里便只剩下兩人喝茶動筷的輕微聲響。

石影低頭小口地咀嚼著飯菜,因為她性子生就不易與人熱絡,自然也不知道該說什麼。

倒是石雲慢慢地開始叨叨絮絮地東扯西扯著一些瑣事。石影是明白人,才听了一會兒,便知道石雲的用心了。

石雲不是壞人,可莫浪平畢竟身分不同一般,石雲除了想認親之外,更想與莫浪平沾上關系。

石影察覺到石雲那份想攀引戚的熱絡,問了她住所,說明日後若想起了什麼,便會回來這里探視,並告知明日會挑幾支名貴簪子送到她那里,就當成是彼此有緣。

石雲道謝連連地離開了,可石影坐在包廂里︰心口卻是悶悶地抽痛著。

即便石雲真的是親生姊姊,自己與親人之間亦是緣薄吧,畢竟分離了那麼久啊。

如今唯有待在莫浪平身邊,最能讓她安心。

只是,關于她兒時之事,她以前應當是沒跟莫浪平說過太多吧。否則,他又怎麼會一副不甚明白的神情呢?

如果她當年多告訴他一些事情的話,她今日便能跟石雲分出親疏遠近了吧。

石影喝完了熱茶,起身想走回廂房。

只是,才一起身,後腦又開始悶悶地抽痛了起來。她痛得有經驗了,知道這股抽痛即將加劇,于是急忙走出包廂,扶著一旁欄桿,只想快步回房。

經過莫浪平這些日子的調養,她的頭痛次數已由一日一回,變為數日一回了。發作之時,也不再是要人命似地痛著了。

只是,頭痛雖已稍緩,卻仍是不好受。一陣惡心感受襲上石影胸月復,她彎,額頭抵著欄桿,竟是喘不過氣來了。

莫浪平說過,她雖命大活了下來,但她其實受創甚巨,若非遇著了他,也不過就是拖著病痛身子再多活幾年罷了。

她至今還記得他說這些話時,握著她的手心有多冰冷。

石影咬著唇,等待痛苦過去,可興許是今日體力實在太虛弱,晚膳也用得不多,她一時之間竟連起身氣力都沒有,半邊身子一滑,驚險地半個人都側到了二樓欄桿之外。

「怎麼談了這麼久還沒回來?」

石影听見莫浪平聲音不悅地響起,她想開口,出口的卻只是痛苦的喘息聲。

前方彎廊邊,莫浪平正大跨步而來。

「不過才半個時辰而已。」店小二跟在莫浪平身後,大聲地說道。

「我不放心。」莫浪平皺起眉。

「夫人不是小女圭女圭……」店小二說道。

「輪得到你多嘴嗎?」

此時,莫浪平看到了半邊身子已然偏斜在二樓欄桿外的石影,一顆心差點給嚇出胸口。

他一個箭步向前,大掌攬住她的腰,飛快地讓她遠離了欄桿邊。

他臉色慘白地緊摟著石影,知道自己若再慢個一步,她便要跌下一樓了。

石影趴在他的胸前,雖想擠出笑容安撫他,可身子實在太難受,就連唇角也上揚不了。

莫浪平拿出丸藥放入她唇間後,便打橫抱起她,快步往房里走去。

才將她放至床榻上,他即刻拿出長針刺入她幾處穴位。

石影疼痛頓減,擰皺柳眉漸松,這才慢慢能夠正常呼息了。

莫浪平望著她蒼白小臉︰心如刀——都是他的錯!

一刻鐘後,莫浪平取出長針,倒了杯熱茶,擁她在胸前,將茶放至她唇邊讓她潤喉。

她抿了幾口,便因為倦意,而別開了頭,只靜靜地將臉頰偎在他肩窩處,淺淺地喘息著。

「我一日應該幫你針灸兩回的。」莫浪平望著她的縴細臉龐,自責得幾乎想落淚。

石影此時頭痛已是稍緩,總算能說上句話。

「你不是說過怕我身于太虛,所以一日只能替我針灸一回嗎?」她揚眸看他。

「事有先後緩急,身子虛總抵不過你頭痛這事來得重要,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萬一她方才真的掉下欄桿,即便用他的命來賠都沒法子讓他不悔恨哪。

他的私心差點害死了她!他算是什麼大夫、算是什麼丈夫啊!

莫浪平一念及此,狠狠一舉擊向自己腦門,毫不手軟。

「你做什麼!我這不是沒事了嗎?」石影驚呼出聲,整個身子倏然坐直。

偏偏她此時仍是氣弱,這般貿然動作立刻讓她天旋地轉地倒向榻邊。

莫浪平連忙雙臂一張,快手擁她入懷。

「你……不需要自責……」石影輕喘著氣說道。

莫浪平說不出話,只能緊緊地擁住她。

「我沒事的。」石影將手臂環上莫浪平,回抱著他,柔聲地安撫道。

「明日開始,我們一日針灸兩次。」莫浪平猝地將臉龐埋入她的發間,不敢讓她瞧見自己的心虛。

「萬一……我還是什麼都記不得呢?」她長嘆了一聲,實在是不無遺憾。

她極想知道他們是如何在一起、又是如何共結連理的啊。

「你只要記得一件事……」莫浪平長指握住石影下顎,長眸鎖住她的。

「知道什麼?」石影不自覺地屏住呼吸。

「你是我最在意之人,如此便夠了。」

「你也是我最在意之人哪。」石影擁著他的頸子,輕聲說道。

「希望你恢復記憶之後,還能這般對我說。」他撫著她臉龐,唇邊笑意卻是苦的。

石影揪了下眉,雖不知是何事讓他對她這般沒信心,可她卻很清楚該如何安撫他的躁亂。

「我倦了,你陪我躺著?」石影摟著他手臂,水眸直瞅著他。

莫浪平哪有法子拒絕這般溫言軟語要求呢?他長嘆了口氣,摟著她一同滑入被褥之間,並將她安置在自己胸前。

見她緊偎著自己,听她低聲地訴說著方才與石雲見面之點滴。他告訴自己,石影在乎著自己、愛著自己啊,他應該什麼事也不用擔心哪。

應該哪……

這一晚,夜里石影作了個夢。

夢里的莫浪平正親吻著身著男裝的自己,他們吻得正激切時,他卻突然停住所有舉動,臉色灰白地瞪著她,而她也開始狼狽地掙扎了起來……

石影被夢境驚醒,她一睜眸,看見——

莫浪平正擁著自己,沈沈而眠著。

她猜想自己也許快想起一些什麼了,但那對于她與莫浪平之間,只會是種助益吧。畢竟,能夠多知道一分從前,她便會多愛他一些的。

石影側身,將臉龐埋入莫浪平胸口,微笑地再度入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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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石影來說,返回赫連家的路程是歡欣的。因為經過莫浪平一日兩回的針灸療治後,她已經多少想起了一些人事物。

石影想起兒時,娘因為怕她也被爹賣入妓院,于是打從一出生起,便將她當成男子養育,連她的姊姊們也不知情她的真實性別。娘甚至要她對天發誓,絕不可對任何人說出女子身分等等一些事情……

可對莫浪平而言,這趟路程卻是走得提心吊膽,因為她每多想起一些什麼,就要擔心她會識破他的欺騙。

雖是如此,可兩人甜蜜總也是有的。

如同此時,他們的馬車停在一處鏡湖邊,湖畔垂楊處處,輕風正是徐徐時,石影與莫浪平並肩坐于一處樹下,她手里原拿著饅頭,一口一口地喂著他吃。可幾片柳葉飛落在他肩上後,引發了她的好興致。

石影拿起他為她買來的瑩白長劍,俐落地起身。

旋身,擊劍。屈膝,反刺。她的白衣翩然,縴縴身影于綠柳間輕飄著。

莫浪平瞧得痴了,一時之間,競分不清楚此時是石影立于風中,亦或是風裹其身,引其舞動了。

石影長劍舞畢,她轉回莫浪平面前,面容因為方才激烈舉動而泛著紅暈,氣息也是喘的,可她一對水眸也因為驚喜而瑩亮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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