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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無忌 第20頁

作者︰宛琬

手掌的血肉被削去一片,可她哭喊的原因卻不是因為痛!

「我不會!我不會!我不會!」她抓住長劍,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血沿著劍身滴落……

「柔兒,放手!」

一陣金石相擊之聲,不知何時出現的歐陽無忌,手里的長劍已被出雲劍斬斷,卻也格開了劉明蝠的攻勢。

他抱著渾身是血的劉宛柔,急急後退。

「大哥……我真的殺了你嗎?」她揪著他的衣襟,他的胸前于是綻開一朵朵讓人怵目驚心的血花。

「沒有,我不是好好地站在這里嗎?」歐陽無忌牢牢摟著她,一瞬不瞬地凝望她。

人帳門的那一刻,看見她躺在一片血泊之中,他以為這一次——她真的走了。

「柔兒,看著義父。」劉明蝠說道。「讓義父告訴妳真相。」

歐陽無忌立刻把她的臉龐壓向自己胸口,不許她看。

他瞪著劉明蝠唇邊的笑,手掌握緊那柄斷劍。還要糟蹋她到什麼地步,劉明蝠才肯放手?

「無忌大哥,我真的動手要置你于死地嗎……」她聲音悶悶地吐于他的心跳之上,從未听過他心跳跳得如此快速。

「是劉明蝠要殺我,不是你。」他的話吐在她的發間,心痛讓他的聲音啞如沙。

劉宛柔心一慟,彎,整個人往地上一滑。她做了什麼?

出雲劍在瞬間再度襲向劉宛柔的臉面,歐陽無忌攬著她向左一個飛身側轉,避開了那陣攻勢。由于他旋身極快,在劉明蝠還來不及收勢前,那柄斷劍已然抵上他的後背。

劉宛柔瞪著他的後背,殺意頓生。

「殺了他!」她咬牙切齒地說道。

「自家人何必這麼怒目相向?反正,你總會來找我的。」劉明蝠狀若無事地把出雲劍收回腰間,劍身卻打滑了下,擦傷了手背。「我把她的解藥放在沉拓野的女人身上,拿不拿得到,就看你的本事了。」

歐陽無忌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斷劍並未移動半分。

「殺了他,我們離開這里。解藥有半顆就夠了!」劉宛柔扯著他的手,著急地催促著。

「解藥半顆就夠了?柔兒啊……妳被保護得太好、也太天真了……」劉明蝠笑到連肩膀都為之顫動。他死了,她也只有陪葬一途。

「閉嘴!」斷劍壓人劉明蝠的背,歐陽無忌冷冷地看著那染上劍身的血色。

「殺了他……」劉宛柔低喘著,身體受創之際,蠱毒的陰寒趁隙發作,如今她只是拚了一口氣,不讓自己倒下。

「無忌,想清楚後果。殺了我,你也幫不了她。那解藥一月方能煉得一丸——」

「沒人會再相信你的話……」她語氣雖弱,卻十分堅決。

歐陽無忌攬住她腰部的手收緊。

斷劍,離開了劉明蝠的後背。

劉明蝠得意地一笑,邁步就想離開。

豈料,一道帶著內勁的掌風直接迫上他背心,震破了血脈,讓鮮血從他的口中噴涌而出。

「這是你應得的報應。」歐陽無忌說道。

劉明蝠蹣跚地向前,回眸的最後一眼嘲諷至極。

「你們又做了什麼,才得到這樣的報應?」他仰頭大笑,吞回喉間涌上的那口血。歐陽無忌的這一掌,還是有所保留啊!

世人有情,所以易愚易昧啊。橫豎只要他一日不能成帝為王,流血殺戮就不該停止……

「不——」劉宛柔伸長手臂指著他的背影叫嚷著,整個人險險跌出歐陽無忌的懷里。「為什麼不殺了他?」她怒喊著,手指抓向歐陽無忌的咽喉,留下五道血痕。

「我必須去拿那一顆解藥。」

他握住她的手腕,點住她數處止血大穴,卻不敢看她的眼,怕崩潰的人會是自己。

「為什麼一定要那顆解藥?你不是說我體內的毒已解嗎?」劉宛柔听見自己泣不成聲地問道。

帳內靜得讓人心寒,靜得只能听見帳外陣陣呼嘯而過的焚風。

那風吹著吹著,吹得她恍惚地轉頭看向帳門。

是眼模糊了?還是黃沙太張狂?除了飛竄的黃沙之外,她看不到其它影像,一如她听不見任何聲音的耳朵。

「你在說話嗎?」她茫然地看向他。

「我騙妳。」

然後,她听見了這句話。

「不要踫我!」

劉宛柔掐住傷口,好讓自己有力氣推開他。

她後退一步、兩步、三步……閉上眼,逃命似地奔走在帳門外的黃沙熱風之中。

「我在溪邊的小屋等妳回來。」

***

劉宛柔不記得自己走了多久,也許她只是想體會傳言中黃泉路上的孤獨與痛苦吧。

所以,她強迫無力的身子拖曳于林間、沙石之上。

她讓自己痛,因為她知道他會更痛!

眼前的黃沙景象開始搖晃,她彎喘著氣。

早該知道自己體內的毒是無藥可救了,只是心底總眷戀著這一日呼吸,所以才會听信他的謊言,讓兩人活在未來美好的想象里。

痛苦到了極點,她的腿和身子已經失去感覺。

然後,她開始想念他。

想念他從小到大的陪伴、想念他撫模她的大掌、想念他只給她的微笑、想念他告訴她未來幸福時的認真眼神。

死了,又何妨呢?劉宛柔的眼眶紅了。

她擁有的早已讓她無憾。

于是,劉宛柔挾持了一個女子,迫她扶著自己走回溪邊小屋。

然後,便不爭氣地在他懷里昏厥了過去。

劉宛柔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可是當她稍有意識時,馬上張開眼楮。

一顆半的解藥放在枕邊而他不在身邊。

看著身上一襲雪白的新衣,那簇新的觸感讓人有些恍惚,彷佛往日的一切血色斑斕都只是一場夢。

他真的殺了沉拓野的女人,只為了那一顆解藥嗎?!

忍住體內蠢蠢欲動的痛楚,她匍伏著身子,移動無一處不痛的四肢百骸,好半天才勉強挪到榻邊——

她的日子不多了,她知道的。

將掌心里被握到變形的藥丸放到幾上,她為自己倒了一杯茶,待熱茶人月復後,她才感覺到餓了。

「柔兒,妳怎麼下床了!」

匆匆進門的歐陽無忌將米粥放到幾上,扶正坐成偏斜的她。

她看著冒著熱氣的食物,主動張口讓他喂她。

粥是熱的,至于咸淡酸辣,她是嘗不出了。

睜著眼,看他專心地為她吹涼每一日粥,她看得目不轉楮、看得甚至忘了自己正在進食。

「快把粥吃完,然後把解藥吃了。」他說道,沒有提起昨日的一切。

她點頭,柔順得讓他心驚,讓他不敢問她現在究竟在想些什麼。

「為什麼要騙我?」她問。

「我只是想讓妳擁有一段沒有恐懼的日子。」他握著她的手,緊到連手腕都發酸。

「傻無忌……」她撫模著他的臉龐,水亮的眼努力想看清他臉上的每一處細微。

「過了那一段美好的日子後,你又怎麼舍得讓我走呢?」

「我最不舍的就是看見妳痛苦。」

「萬一你下不了手呢?」劉宛柔搖頭,搗住他的唇不讓他說話。「真的要我成了玉姊姊那般的活尸,你才有法子痛下決心嗎?」

「不會的。」

他拉下她的手,狂吻住她的唇,只想借著唇舌的親密來證明她仍然溫熱、仍然在他身邊。

「你會的……」她在他唇畔低喃著,輾轉吮干他唇上的淚。「所以劉明蝠現今仍能用我的解藥換取你的自由。這種用人命換來的解藥,我吞不下。」

「我沒有殺了沉拓野的女人,那顆解藥是用‘滔天幫’換來的。」歐陽無忌定定凝睇她。「我燒了‘滔天幫’,告訴沉拓野關于里頭的一切黑暗。官府現在應該已經進人‘滔夭幫’,掘出了那些尸體。劉明蝠的官,做不了太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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