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好看得近乎過分……
「珍珠,我沒在做夢吧?」平安湊上前,只為讓她看清眼底的認真。
「我是醒的,你也是。」珍珠想往後退,卻發現平安的手勁大得嚇人,不似外表的弱不經風。
「妳也听清那男人的話了。安親王府今日招親,嫁十六格格?」平安字字清晰地問。
「對。你听到了,我也听到了。」珍珠不住地點頭,只覺臉上的紅潮快要滴下水珠了。
「開什麼玩笑!」一旦確定,平安的手勁更大,拖著珍珠便往人群聚集的地方跑。
「咦?平安你也要湊熱鬧?不去許夫子那兒了?」珍珠口舌不清地問,奇怪平安的激烈反應。
「那小子搞什麼鬼?」平安不理珍珠,只管在前面自顧自地嘀咕,听得珍珠一頭霧水。
避她前方人群有多擁擠,平安拉著珍珠一個勁兒地往前擠,惹惱了兩三個面若惡煞者,差點兒爭執起來時,二層閣樓的樓台上傳出一聲︰「十六格格拋繡球了。」
珍珠聞聲抬頭。竹簾掀起,一位身著白狐皮滾邊坎肩的小姐倚欄而立,雪白的縴細十指中,確實抱著一個深紅色的龍風繡球。她眉若遠黛,清眸似湖水粼粼,粉鼻小巧,嬌美的唇角微抿,高聳的領角包住縴細的頸,微微有些削肩,身形單薄,令人頓生憐愛之心。
好一位絕色佳隊。一時間,樓下的人們莫不噤聲,全部仰頭,靜靜凝望。
十六格格雙目似遠,沒有特意落在哪一個人身上。只見她抱球的手越過憑攔,松開,男人們立即爭先恐後地向球落的方向擠去。
珍珠原本被平安死抓的手,沖散在熱鬧非凡的人群中,「平安!」她不由得急得大叫,只能眼看著平安的身影在人群中起起伏伏。然後,只听到「砰」的一聲響,紅色的球不偏不僻,正砸在平安的腦袋上,還巧得直滾落到他懷中。
人群再次寂靜、包括腦中突然一片空白的珍珠。揉揉眼楮,再使勁兒揉揉,珍珠睜大了美眸,努力看清眼前的景象。沒錯,她沒有看錯,確實是平安接到了繡球。
「怎麼會呢?」珍珠呆立著。怎麼會是他呢?怎麼能是他呢?這個男人是剛好吻過她的人哪,是常常惹她又氣又叫又好笑的人哪,是他讓她管不住自己的一顆心,老隨著他的情緒的變化,雖然她對他時常沒好氣,可是愛看他俊美的臉龐的心情,從來沒有變過。
他怎麼突然變成別人的夫村了?剛剛他們不是有說有笑,走在去私塾的路上嗎?
「各位鄉親,今日繡球選親已結束,大家可以到樓下糧倉門口領喜糧。至于這位公子,請您上轎。」
不知是誰的聲音,響在珍珠耳際。她仍呆愣著,傻傻地注視著一頂華貴的軟轎,停在平安的身側。
「嘖。」平安難得地皺了一下眉頭,隨後將繡球向管家模樣的人丟去,然後他招招手,喚道︰「珍珠,過來。」
珍珠只見他的嘴唇一張一合,腦袋卻跟不上他說話的速度。
「唉。」平安一邊搖頭一邊嘆氣,牽過珍珠的手便往轎子里塞。
「咦?平安你做什麼?」珍珠在他懷里掙扎,「該、該不會叫我去和那位小姐成親吧?」她指著自己的鼻子怪叫。
拜托,她可沒有怪癖。
「笨哪。」平安敲她一記,寵溺地微笑,「不帶妳進親王府,我懷疑妳會暈倒在大街上。」
親王府的人好象對兩人同乘一頂轎子沒有任何質疑,一聲「起轎」後,便向府內而去。
轎內的溫度好象暴漲了幾度,燒紅了珍珠的臉。她被平安像抱孩子似的將她按坐在大腿上的抱法羞得不知如何是好。怕轎外人听見,她只敢壓低聲音說︰「放手,誰叫你這樣抱我啦?誰說我會暈倒?」
「妳看妳。」平安捉住她的手,放在唇邊呵著暖氣,「手不但發抖而且冰冷,表情就像是我狠心地拋棄了妳似的。我們還沒成親,妳便一臉慘白,暗指我是陳世美。你若成了我娘子,我豈不是會被妳欺負得死死的?」
「你、你、你;羞不羞?」珍珠從沒見過平安如此一臉泰然地說著肉嘛的甜蜜言語,「自大狂,誰要做你的娘子?不就是嘴唇被你踫了一下嗎,那堂里的大狗狗還每天對我又親又舌忝的呢,那我就嫁牠去?」
回去的第一件事便是宰了那只色狗狗。平安認真地想。
「好啊,妳嫁牠好了。我也樂得做安親王府的上門女婿。」平安側首,瞥著微風拂起的轎簾,冷淡地道,「至少不用擔心一日三餐餓肚子了。我也可以快活地讀我的詩書,不用跟著妳為堂內的孩子們發愁了。」
一滴淚,兩滴淚,一聲小小的啜泣,兩聲傷心的哽咽。「平安你這個大笨蛋!」巴掌印轟上了平安的臉,珍珠幾乎從他腿上跳起,耳根子都被氣得火紅,「笨蛋笨蛋笨蛋……」雙手不輕不重地捶著他的胸口。
「到底是誰笨……」輕不可聞的嘆息後,平安捉住她的手腕,低首,湊近,吻上。
顫抖著如蝶翼般的長長的睫毛,珍珠被幾上幾下的事態,鬧得腦中一片迷糊。哪里還記得什麼繡球、招親和絕色佳人,此刻只有平安的靠近與溫柔,融得她像一攤春水,流入他的懷中。
「喲喲喲,打擾二位了。」偏生有人不識風情。
轎簾忽然被一紙扇掀開,透人的明亮陽光,射得珍珠一時睜不開眼,縮在平安懷里。
「臭小子。」平安瞪著他,咬牙切齒。
「不謝謝我嗎?」安親王意射二人的親昵。
「先算清十六格格的事再說。」平安將「格格」二字,咬音極重。
「哎呀,人家好怕啊。」安親王故作嬌羞,拿紙扇掩唇,好似害怕,其實笑得難以抑制。
十六格格!珍珠渾身一顫,彷佛從甜美的夢境中回到了殘酷的現實。她著急地牽住平安的衣角,「不要去。」
平安微笑著,將她抱出,毫不避諱地摟入懷內,俯耳承諾︰「我的娘子,永遠只有妳。」
招親的閣樓內外喜氣洋洋,怎麼換到了成親的地方--安親王府,里面倒素淨一片,看不出有喜事的模樣?
珍珠被平安牽著手走過數道院門,難掩心中詫異,又存著七分僥幸。直到站定在某個院門前,門外的小丫頭得體地福了身,她才稍稍有些安心。進門望見高高端坐的「十六格格」,她剛放下的一顆心,又被提得老高。
遠看是美人,進看更是粉雕玉琢的鮮麗女圭女圭。珍珠有些尷尬地拉拉自己補著破洞的衣袖口,悄然躲到平安身後,雙腿止不住地只打顫。
平安雖孺身份不明,但看他此時鎮定的氣度,縱使衣著樸素,也難遮他奪目的光彩,根本不像平民之子。
「你現在叫平安哥哥了?」玉女圭女圭開口問話,聲音清脆圓潤,像玉石落盤般的悅耳。
「不許叫別的。」平安瞄了眼珍珠,在乎她的反應。
「哦。」玉女圭女圭點頭,從椅上起身,目光越過哥哥和珍珠,自顧自走到平安面前。她雙眸似水含情,紅唇微翹,似笑非笑。走路的身形似弱柳拂風,嬌巧可人。
「穿不慣花盆鞋就月兌掉,在自己家還強撐著干嗎?」平安扶住十六格格,聲音親昵,「傷了腳怎麼辦?」
十六格格干脆將整個人偎入平安懷中,一雙美眸挑釁地望著珍珠,「怕什麼,有平安哥哥給我揉。平安哥哥最疼我了,不是嗎?」珍珠自卑地低下頭,只有捉住平安衣角的手,是最後的堅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