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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主沉浮 第23頁

作者︰燁火

凌雲皇子雙眸驀然涌淚。

母妃的靈牌端端正正地映人他的淚眼之中。仿佛在控訴他的無能。心仿佛被剝成了兩片,再也找不回當初。

——&——&——&——

三日後,登基大典。

凌雲身披金耀炫目的翔龍袍,頭戴帝王的冕冠,在一干文武朝臣的簇擁下,龍行虎步地走上祭天台。

柔然遙遙地站在鳳鸞下,淚眼迷離地看著他走出自己的生命。

台上的他威懾四海、倨傲如龍,看似清雅的言行舉止中有著無比尊貴的王者風儀。

通過加冕的大禮,再通過祭告天地的儀式,他便可以進主宏武大殿,坐擁天下,成為新一代的君王了。

而她亦不負所有人的期望,將他推上了這權力的極峰。武帝、惜妃、宮自采,他們也可含笑九泉了。

可是她卻永遠地負了自己的心,背叛了那海誓山盟的情愛——

內侍官帶著數十隨從來到她面前,「新帝有詣。」尖細的聲音高揚。

迷茫之中,她在離珠的攙扶下,下了鳳鸞,跪接聖旨。

「封荷妃為莊儀皇太後,入主慈寧宮——」

皇太後?這樣的三個字涌人她暈暈沉沉的腦海中,叫她心痛如絞。

是啊!她說她想要,他便賜了給她。

可是……她真的想嗎?

她驀然抬眸,凝望著一碧如洗的穹蒼。細碎的笑聲抖顫著由她唇中逸出,蘊含著無盡的哀傷。她的傷、她的痛又有誰知?

無語問蒼天……呵!

一陣哀痛涌心,柔然喉處微甜,一口鮮血咯了出來,點點斑斑,沾染了華貴的雲裳,「娘娘!」耳畔響著離珠的驚呼,听起來好遙遠、好遙遠。

微風中,柔然衣袂飄揚,倒入離珠的懷中,像一支凋零的玉荷花。

試妾與君淚,兩處滴池水。

向取芙蓉花,今歲為誰死……

第七章

一年後,慈寧宮。

銀鈴似的笑聲揚起,驚起了園中的翠鳥,「太後,您瞧瞧這花開得多好。」

柔然從冥思中回神,只見眼前的少女,雙眸粲粲,梨窩淺淺,明媚的嬌顏盡是一片天真燦爛的笑容。

一朵嬌艷欲滴的牡丹獻寶似的捧送到她的面前,清新的芳芬盈面撲米。

恍惚之中,她仿佛瞧見了未入宮時的自己,心中驀然一痛。

若是在那一刻與他相逢……停,不要再想了。她用力搖首,不願再陷入那份無法挽回的絕忘與憂傷之中。

「太後,您不喜歡它?」少女惶恐地望著她血色盡失的絕美嬌容,「是明不好,明這就把花兒拿開……」

「不。」柔然深吸了一口氣,按住了明的玉手,「哀家不是不喜歡,只是——」她抬起迷離的美眸,凝望著明燦的俏臉,「哀家這才發現明竟然如此的美麗,是以一時看呆子。」她溫婉地一笑。

明容頗上飛升了兩朵紅暈,「太後,您在取笑明了。」她不依地嬌嗔,「說到美麗,明怎比得上太後您?」這宮苑,不,整個樂宛國,怕是再也找不出一個如莊儀太後這般,姿容絕代,飄逸若神的傾國佳人了。

柔然笑容不減,美眸卻黯了黯。縱有絕代的容貌又如何呢?

「明!」她凝視眼前的少女,一個想法漸漸在腦海中成形,「等下,皇上會來慈寧宮,你也留下來吧!」

「謝太後。」明盈盈下拜。神態之中有著少女的嬌羞和喜悅。身為永安公之女的她此生只見過皇上一次,但他那俊秀雋永的容顏,華貴如龍的氣度卻在她少女的芳心中留下了最深刻的印象。曾經偷偷想過,能與皇上在如醉的春風中相識,譜出一段綺麗動人的情事,那麼她縱是死了也不負此生了。

現在她竟然能與皇上相見了,怎不叫她欣喜若狂?「太後,明要怎樣做才能不失禮,不至于讓皇上不開心?」她牽著柔然的雲袖,驚惶不安地問。生怕不能在心儀之人面前留下最好的印象。

「放心。」柔然輕輕一笑,眸中有著掩不住的哀愁,「他會喜歡你的。」

「真的。」明展開了笑靨。

柔然輕微地頓首。眼前的明天真且無憂,若是以她為後,他會得到幸福的。縱然割舍的感覺是如此的痛不可抑,可是她仍然願意含笑為他祝福。

此時,內侍通傳︰「皇上駕到——」

柔然一震抬首,但見一抹顧長的紫衣人影,輕帶緩袍,步履飄逸地走來。

「見過莊儀太後。」他躬身一禮,語氣風輕雲淡的,仿佛過濾了所有的愛與恨一般。

「免禮。」柔然力持平靜,聲音卻微顫。

「謝恩。」他站直身軀,一雙閃爍著莫測光華的星眸迎上了她的眼——

這是一年來,二人的視線第一次交匯。

有那麼一瞬間,萬物頓滅,日月無聲,流逸在他與她之間的是喜怒悲歡、愛恨牽纏,沒有人能讀得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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遙夜沉沉如水,照見無寐之人。

庭前,柔然倚案而坐,容色淒迷,一雙縴縴素手按在了瑤琴上。

賓雷般的琴鳴壓抑地瀉于夜風中,聲聲哀絕淒婉,蕩氣回腸。

「人人盡道斷腸初,那堪腸已無——」她低低地鳴唱,兩行清淚滑下了她蒼白的容顏。

「忘了吧!忘了吧!」這風,這月,這庭園都在無聲地勸著她,可是她卻做不到。此人只是一個輕輕的凝眸,已然讓她夙夜難寐,不能自持。

整整一年了,可是她心中的情愛卻不曾減弱過分毫,反而附注了無限的相思。每每憶起他的一個揚眉,一個淺笑的神態,總讓她魂牽夢系。渴望相見的心願如雨後的春芽,壓也壓不下,可是見了又如何?她只能痴痴地看著他再一次轉身的背影,看著他與別的女子挽手成雙。

忘不了、忘不了……她這一生也就如此罷了!她驀地垂首,素手狂拂,將不能言喻的深慟哀傷盡岸諸于琴音。

「太後。」離珠心痛地看著她,「您為什麼要這麼折磨自己呢?為什麼不能放下?」

哀絕的琴音驀地一折,七根琴弦在柔然的縴手下斷去,余音裊裊,驚夢斷魂。

「你不明白的,離珠。」柔然聲音哀婉欲絕,以林中杜鵑啼血,「問蒼天,誰解我心痴——」她微揚著嬌顏,任由淚珠零落,沾染了鬢角,點點滴滴盡是斷腸情痴。

「太後!」離珠忍不住陪她流淚,「您這又是何苦?他看不見的。」

柔然不語亦不動,宛若失心的活偶。

寂夜深處,林梢暗影中驀然逸出一聲嘆息,接著一抹身影騰起,宛如大鳥般靈健地翔出慈寧宮。

朦朧光線之中,可見他有一雙寒星似的美麗睡眸和一張猶掛著淚痕的清俊面龐。

是誰風露立中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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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凌雲獨坐在紫宸殿內的一方雅致的小亭內,一雙若星的黑眸幽幽邈邈,俊逸的臉龐上有著思索的神情。

持著杯的手微微揚起,自有宮女執玉壺上前斟滿。

他毫不猶豫地舉至唇邊,一飲而盡,而後再度將空了的杯盞伸出。

這一次宮女有些猶豫地看了看他微暈淺醉的俊顏,「皇上,等下便要上朝了。」她宛轉地提醒這個已經飲了半夜酒的人。

「無妨。」他半閉起星眸。這一年來,惟一有什麼可以確定的,便是他的酒量,絕對是千杯難醉,甚至已經到了越飲越清醒的高桿地步,讓他的臣子們驚贊不已。

爆女依言為他斟滿,同時在心中默默為朝中的大臣致哀。比照已往慣例,飲過酒後上朝的皇上,絕不似平時的溫文謙和,好性子。他會對那些做壞事的臣子的腦袋感興趣,並且極熱衷于將人推到午門外,等著劊子手勤快地用大刀將他們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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