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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加一等于四 第9頁

作者︰葉小嵐

或許是一件可以證明他身分的東西。

他的姓名居然是她的名字的顛倒,巧得荒誕。

包荒誕的是那天那麼多圍觀的人,只有她看見他,把他從地上拉起來。

對了,也許因此他跟上了她。

真倒楣。

忽然,有樣東西引起亦方的注意。

是一副眼鏡,她從路邊撿起來,驚訝地發現它竟然完全沒有破損或斷裂。

不過可能是有人才剛剛遺失的。

「啊,你找到我的眼鏡了。」

亦方吃驚地轉身,正好和方亦言面對面。

「你一定要這麼不聲不響的冒出來嗎?」

「你不需要每次見到我都跟見了鬼似的嘛。」他不悅地說。

「說得容易!你本來就是……」

「鬼。唉,好了,我替你說了,舒服一點了吧?」

她把眼鏡給他。「真是你的嗎?」

「是呀,我找了老半天,怎麼你,來就找到了。」他戴上眼鏡。

他身上仍是三件式復古剪裁西裝,不過之前是深藍色,這一套顏色淺些。

亦方第一次仔細端詳他,發現鼻梁上多了副黑色細圓框眼鏡的他頗有書卷氣,頭發全部往後梳,露出一張十分俊秀的臉龐,而且他顯然相當講究穿著。

亦方越肴越覺得這個鬼氣質不凡,絲毫不知馬路對面有一雙充滿嫉妒的眼楮看著他們。

「你去哪換的衣服?」

「當然是換衣的地方嘛。」他支吾其詞,按著轉變話題。「你怎會到這兒來?」

亦方自他一眼。「你的問題很多,可是我問的,你卻一概不答。」

「你問了什麼?」

「你盡避裝蒜,我走了。」

「我沒裝呀。你明知我是……我和你不一樣,還問我在哪換衣服,多此一問嘛。」

亦方停步,轉身面向他。「我還問過你很多問題。」

「是嗎?我也不過才發現自己已經死了,你問那麼多,教我從何答起?」

她頓時啞口無言。

「算你有理。」她氣餒地說,「為什麼報紙、新聞對你那天跳樓的事都沒有報導?這個問題你不會答不出來吧?有人跳樓可算是一件不小的新聞耶!」

「哦,這個,湊巧,我的確可以答覆你。」他一派新聞發言人的派頭。「你沒在當天或第二天的新聞看到這件事,是因為……等一下,我說過我不是跳樓!」

「好好好。」唯恐他話題一轉又不回答她,她立刻同意並修正,「你是不小心墜樓。為什麼?」

「為什麼不小心墜樓?」

她兩眼一瞪。

「哎,真沒幽默感。」他咕噥。「是因為我墜樓是一九二○年的事。」

亦方的眼珠差點掉出眼眶。她張口結舌半天,好不容易找回她的聲音。

「一九二……二……二……○……年?!」

「怎麼?你看不出我的穿著和他們不一樣嗎?」他的手揮向街上其他男人。

那些非上班族即自由業或無業的人,當然與他不同。

「你穿的是現在最時髦、最流行的復古式西裝!」她覺得不可思議。

他則啼笑皆非。「是嗎?有這回事?」

「哦,老天!」他竟來自七十幾年前。她申吟。

「哦,老天!」他大叫。「我得走了。」

她感到好笑。「你要趕赴約會不成?」

「差不多。」

他用跑的離開。亦方瞪大雙眼看他橫過正好亮綠燈的行人穿越道。

這時她看見了駱擎天。

他從對面朝她邁著大步走來。

因為躲已經來不及,她便等著他。

從來沒見過有誰像他這樣,在人群中那麼突出、卓然,無怪他在年輕一代企業界領先群倫。他和她之間的距離每縮小一些,她胸腔的氧氣仿佛便減少一些,以致當他來到身前,她已接近呼吸困難。

他對她的影響力如此之劇,令她不由得懊惱萬分。

「嗨,又見面了。」擎天說。

和她一樣,他也懊惱萬分。

餅來之前,他有千言萬語想一吐為快,有無數問題想從她口里得到解答,豈料最後卻好似得了語言障礙。

同時她冷漠的表情使他十分喪氣,雙腳有如踏在冰上。

「你跟蹤我︰」她第一句話就是斥責。

「我…」

「不必否認,我出來前,是你在我家外面,對不對?」

「我沒有要不承認。」擎天心平氣和,「我跟蹤你是……」

亦方轉身就走,同時再次打斷他的話。

「你究竟要我怎樣?」

「我有沒有說話的余地?」

她站住了,可是目視前方,不看他。

「我不認為我和你有什麼好說的。」

「你甚至還不認識我,就判了我死刑,你認為公平嗎?」

「公平?」亦方霍地轉過來面對他。「我告訴你什麼叫公平。從我未出生,你就知道我的存在。到現在二十八年了,你見過我幾次?」

「亦方……」

「零。駱先生,零次。你完全不記得有我這號人物了吧?你我之間的所謂「婚約」

包不用提了。是什麼讓你突然恢復記憶,記起你有個訂了二十八年婚的未婚妻?」

「我……」

「你現在倒來怪我不認識你。」亦方分不清自己是在冷笑,還是苦笑,「不幸的是,駱先生」我「認識」你,我對你的一切非常清楚。是「你」不認識「我」。」

他放棄嘗試開口。

她顯然不打算給他機會辯白,另一個原因是,他這輩子首次發現一個女人發脾氣時這麼美。她著火般的雙眸明亮得幾乎令他眼盲。

稍喘一口氣,亦方繼纘發泄止不住的怒氣。

「我不知道什麼事故使你大發慈悲,忽然想起應該來把駱家的媳婦明媒正娶。是你駱大少玩厭、玩膩了,決定要成個家,收收心呢?還是像大多數男人,野花芬芳冶艷,但家花還是找個乖乖牌得好?」

她不說「原因」,而用「事故」兩字,及她的聯想力、她的形容,皆令他忍俊不住。

他似笑非笑的模樣,更教亦方火冒三丈。

「很高興你覺得有趣,駱先生。我卻在這件事當中看不到趣味性。幸會了。不過我不希望再「不小心」遇見你。」

擎天沒有阻止她,注視她騎著巨大的摩托車疾馳而去,他唇角漾起微笑。

哦,她不會「不小心」遇見他,但她絕對會常常看見他。

他只後悔沒有早點……嗯,像她說的,記起她,及認識她。

不晚,現在開始還不晚。

他希望不晚。

既不想回去,還有幾個小時才上班,亦方不知不覺來到了畫廊。

摩登的畫廊主人不在,她蒠外地見到官關。

「亦方,」官關親熱地拉住她,「我以為你生氣,再也不理我了。」

多年朋友了,早已互相了解。

亦方白她一眼。「要不理你有那麼容易嗎?」

「哇,火藥味十足,氣還沒消啊?」官關嘻嘻笑。

「不是。」亦方搖搖頭,歉然笑笑,「對不起,不關你的事。」

「不是還在惱我就好。踉你說呀,我和買你的非賣品的人說過了,」官關小心翼翼地說,「他不肯拿回來,他說銀貨兩訖,買了概不退還。」

「什麼?這是賣方的台詞才對嘛。」

「我知道,我知道,可是他無論如何不答應。我甚至提出加倍向他買回來,打算自己掏腰包以跟你賠罪,但是他說什麼都不妥協,我氣死了,你知道嗎?踫上這麼頑固的人,一點辦法也沒有。」

「唉,算了,算了。」

「算啦?真的喲!我不騙你,我真的差點拚老命要把你的畫弄回來,把我這張三寸不爛之舌快說得變八十了。」

「好了,我已經說算了嘛。」

和駱擎天相比,任何其他事統統微不足道。

「真的?真的哦?以後不能再為這件事翻臉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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