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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天才小麻煩 第4頁

作者︰葉小嵐

綃瑤到此時才真正仔細看著他。他很高,也很瘦。瘦長的鼻子,瘦長的臉,瘦長的身子。他盡避瘦,卻瘦得很結實,下巴並不因為瘦見弱,反而透著股精細的力量。他長至頸背的頭發很黑,有點亂的散在灰條紋襯衫領上,但兩邊鬢角卻夾了幾縷銀絲。

他的皮膚奇特的黑,幾乎像他是整日在陽光下做活的辛勞工作者,他的臉龐年輕,五官堅毅,眼楮深處卻有種無言的疲憊和深沉。

突然她掉轉身子,一言不發地走出廚房。

「你要去哪?」他在她身後喊。

她沒答理他。

綃瑤一直走到走廊上,才舉起手揉揉眉心。為什麼她沒有趕走他,反而讓他留了下來?

她再一次自問。任何一個有理智、頭腦清醒的人都該采取合理的行動。她一點都不曉得她在做什麼。

她重重嘆口氣,上樓回她的臥房。

她很肯定她不能忍受到星期一,但是這和他長得太吸引人沒關系。盡避如此,她還是希望他的長相丑一些。倒不是她以貌取人,只是他長得這麼好看,卻如此可惡,未免教人生氣。

她愁眉苦臉地走向衣櫥,心想著,受離婚案件影響的應該是當事人雙方的生活,而不是律師的生活,他沒有權利跑來騷擾她。

結果他現在樓下廚房,吃光了她的蛋,她卻在這為了不知道該穿什麼傷腦筋。

吧嘛呀?她又不是要和他相親!

綃瑤選了件湖綠色家居便褲配白色短袖翻領襯衫,然後到樓下書房。她今天本來不想工作,不過一些需要用腦的活動,或許有助于澄清她混沌的思緒。

她慢慢拉開椅子坐下,從書桌上層抽屜取出一份資料。她低頭看著文件,心緒卻飄向幾個月以前。

綃瑤憶起向敏妍來找她的每個細節。那是個衣飾考究,個子嬌小,臉蛋甜美,眼神憂郁又楚楚可人的女人。

向敏妍指控她丈夫的罪名是遺棄,她丈夫黑澤光在一年半以前遺棄她,和他的秘書私奔,離開了香港。她持有一份男方無條件讓出房子的證明文件,同時也經由合法的手續移轉了車子的持有權,另外還有男方親筆表示自願放棄共有財產一切權利的協議書。

綃瑤皺著眉。向敏妍說她丈夫和他秘書謝璇相偕離開了公司,她還帶了兩名在黑澤光的公司工作的職員,到法院證實她所言不虛。黑澤光和謝璇離港後的整整一年半,向敏妍完全沒有他的消息,也無法和他聯絡。

而現在,這位被向敏妍控告消失無蹤的丈夫來到她屋里,賴在這不走,還宣稱他是受害人,罵她是騙子、幫凶。

這對夫妻,顯然有一方說謊。

一向,綃瑤很擅于透過事情表面分辨真偽,可是她有個很大的弱點,也是缺點。她太容易心軟。一旦她的同情心泛濫起來,她肯定偏向弱勢的一方。這也是她選擇全辦離婚案件的原因之一。這類案件,幫著看上去明明白白吃了虧的一方準沒錯。

而在向敏妍這件案子中,突然的轉折變化,竟令她掉入糾結不清的亂結中,她絲毫想不出個頭緒來。

向敏妍曾悲傷、痛苦的在她辦公室泣不成聲,而且她證據、文件齊備。

黑澤光來勢洶洶,言之鑿鑿。他的樣子不像在唬人。事實上,他很具說服力。

綃瑤憂郁而安靜的坐在桌前,一直想著她干嘛會卷入別人的是非里?

她轉過椅子,看著溫暖的陽光下,窗外許多美滿婚姻的結果︰一群孩子在對街和她的房子相同間格的別墅後院玩耍。

她看著對門另一個鄰居照例在星期六早晨洗他的豐田小房車,突然想到一件事。古明禮今晚要來接她出去吃晚飯。

老天,她該如何介紹黑澤光?

「明禮,這是一位客戶的前夫,他無處可去,又沒有錢,所以要在這住兩天。」

綃瑤忖想了半天,想不出古明禮會有何反應,才發現她和他交往了一年多,卻一點也不了解他。

她是不是該打電話取消今天的晚餐約會?

不,絕對不行。她絕不因黑澤光而改變她的既定約會,雖然和古明禮出去常常是像喝一杯淡開水。

「也許因此他老帶你去吃牛肉面,補充些味道。」心蘭曾如此玩笑道。

敲門打斷了她的思潮,綃瑤轉過身去。「什麼事?」

第二章堆砌言詞

黑澤光自行開門進來,掃視藏書豐富的書房,目光最後停留在牆上一幅版畫上。

「那是你的作品嗎?」

「你是靠諷刺人為業嗎?」她冷冷反唇相稽。

「我看是某位向你表示感激的客戶送的吧。」他听若未聞,繼續嘲諷她。「嘖嘖,這幅版畫是大陸一位名畫家的真跡哩。這位客戶在你的協助下,向她丈夫詐欺了多少錢?」

「這幅版畫確實是客戶送的,也的確是位女性客戶。她是感謝我把她從一個有虐待狂的瘋子手中解救出來。」

他望向她,可是綃瑤看不出他的表情。

「敢問向敏妍如何向你表示她的奪財之恩呢?」

「我再說一次,我在當向敏妍的代理人時,所做的一切都是合法的。能不能請你離開?我有工作要做。」

「我找不到洗碗布。」他抱怨道。「我找遍了廚房每個角落,翻過每個櫥櫃抽屜,甚至看過櫥櫃底下,都沒找到。」

「找得這麼巨細靡近,你確定你找的是洗碗布嗎?」

他大笑著走向她。

「停在原地,轉過身去,然後滾回廚房或客房。這是我說過你只能使用的兩個地方。」

他停住,但直直看著她。

「你可曾設身處地為我想過,綃瑤?昨天我才下飛機,就發現我的家不見了,已經易了主,而不是被暴徒侵入或什麼的。我的車子、銀行存款和所有證券也全不翼而飛,我該做什麼感想?換作是你,你又會如何?」

綃瑤無法作答。

「告訴我,」他沉思地模模唇角。「你和向敏妍為什麼盜走我的一切,卻放過了我的公司?它的分量不夠嗎?」

綃瑤睜大眼楮。「什麼公司?」

「我的公司,澤夏塑膠板公司,向敏妍沒告訴你我還有一家公司嗎?」

她搖搖頭。「沒有。」

他嘴唇抿得緊緊的,盯視了她好一會兒。

「你知道你的客戶有多精明嗎?向敏妍知道她若把『澤夏』扯進來,她的詭計就會被拆穿,那邊的人可以證明我是代表公司接受當地政府的委托,飛到沙地阿拉伯去教導當地人生產和安裝塑膠板。」他冷冷地說。

「我不清楚。」綃瑤再次搖頭。「我知道你認為我該對你的損失負責,黑先生,可是我不能。」

他一只手指來回刷著他筆直的鼻梁,眼楮仍研究地注視她。

「我想不出你們兩個人怎會做得出這種事。你們一定計畫了很久吧?」

綃瑤捺著性子,傾身向前。

「我根據法律規定行事,黑先生。何況,憑良心說,我當時曾感到這件離婚案子情況很不尋常,把向敏妍的離婚申請呈送法院前,我曾在報上登了個廣告找你。你的公司若有人可為你作證,為什麼沒有人出面?為什麼沒有半個你的親戚朋友來告訴我你對我說的事情?」

他考慮了一下她的問題。

「我想是沒有人把你登的廣告和我聯想在一起。沒有公司名稱,就算認識我的人看到報紙,最多猜測是個和我同名同姓的倒楣鬼,沒有人想得到向敏妍會對我做出這種事。」

「你的姓很少見,黑先生,和你同名同姓的機率恐怕不會太大吧?」

「一個男人被自己妻子出賣的機率有多大呢,律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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