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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望祈夏約 第5頁

作者︰長晏

「其實呢,我最近耳背得厲害,你們說什麼我一點兒也沒听到,是真的,哈哈哈……」相夏至干笑,感覺脊背有一絲絲涼氣往上冒。真糟,她听到了不該听的事。

丙然衛廚子眸中閃過一抹光,「侯爺的身世絕不能有外人知曉,你命不好,就認了吧。」他興奮地搓手,「是怎麼個死法,你不妨提出來,我還沒殺過人,正好試一試。」

不會吧!原來這死小子的心腸這樣歹毒,虧她對他還頗有好感。相夏至向後縮了縮,勉強笑道︰「侯爺的身世又不是見不得人,有什麼怕人知道,倘若公開,你衛家有權貴撐腰,豈不更加鮮麗輝煌,屹立榮顯?」風聞揚州衛家是江南赫赫有名的商賈巨富,沒想到大明的戰將——身世成謎的護國侯竟是衛家次子。

「你懂什麼,侯爺為保邊城,得罪一干權臣,若牽出身世,定然禍延全家。」衛廚子惋惜地搖搖頭,有外人在,他便不叫二哥,而稱侯爺,「雖然你是無意听到,但為保親族,也只好犧牲你了。」

「我是懂得不多,卻恰好懂得一點奇門遁甲之術,又剛剛好知道怎樣破解敵陣,你若殺我,無考慮一下陣前的大軍。」她這才知道,原來單憑興趣學到的本以為一輩子也用不上的東西竟可以保住她的命。

丙見衛廚子遲疑起來,轉頭看向護國侯,她偷偷舒口氣,卻听得望侯爺淡淡說道︰「世上不止你一人懂得這門學問。」

懊死!她暗惱,忙又接道︰「話雖不錯,但以侯爺目前的處境,可有余時再尋到一名能破陣的人?」衛廚子這話不知有沒有效,暫借來用用。

望月笑了,雖然眉眼里仍帶著一絲淡漠,甚至一絲煞氣,但畢竟是笑了,「這麼說,相姑娘是應下了?」

她能不應嗎?這護國侯果然是震平王爺的義子,威逼恐嚇,如出一轍。

「我不會說出去,你們大可放心。」她哀嘆,「明日我就開始查測敵陣,以便操練布置兵士。」

「很好。」見了她一副掙扎無望後的懊惱模樣,望月笑意更盛,他一笑,那層暗伏的煞氣便不見了,反而顯出一種隱隱的、淺淡的溫柔,一種很好看的、讓人怦然心動的溫柔。

衛廚子也笑,「你的病總算痊愈了,我還以為你打算拖到明年這個時候。」

相夏至恍然,惱道︰「原來你們兩個聯合起來誑我!」她真是蠢,居然信以為真。

「不是誑你,是真的,句句不假。」望月擺子擺手,對衛廚子驚愕的表情視而不見,「雲天,你先回帳,我有話和相姑娘說。」

衛廚子雖詫異,卻甚听話,望月說這一句,他便毫無異議地轉身走了。

「侯爺打算說什麼?」相夏至戒備地看著他,他告訴她這樣隱秘而不欲人知的事,必定有所圖。她不想引火燒身自討苦吃。

望月斂了笑,露出一種奇怪的表情——有點茫然,有點困惑,又有點莫測高深的表情,「我讓你知道了我極力隱藏的家世……」

「我本不想知道的。」相夏至忙打斷他,努力澄清。

他置若罔聞,「我用我的家世之秘跟你換一件我想知道的事。」

「我又沒興趣跟你交換。」她咕噥一句,但也知道他所謂好商好量的交換,其實並不容她拒絕。

他仍是那副渺茫的神情,看起來不像是該在他這樣一個孤傲卓絕又沉穩默寂的人瞼上會出現的表情,「我本來示意老王爺去相思谷尋一名懂得奇門遁甲的奇人,可我要找的並不是你,為什麼是你來?」

相夏至反問︰「為什麼不應該是我?相思谷上上下下只有我一人懂得奇門遁甲五行八卦。」

「不,還有一個人懂得。」

「沒有。」

「有的。」他緩緩吟道,像在吟一首傳頌千佔的名句,「相思深谷,天坑絕地,雪衣隱杳,飄渺無形,半空結網,救死扶傷……」

「好了!」相夏至吁了一口氣,「你果然見過流雲。」

風依舊冷,卻似已不像剛才一般刺骨,她緊繃如弦的神經終于松了一松,僵直的身體也微微軟下來。很奇怪,在這寒冷陌生的邊塞之地,只因為識得同一個人,便覺得無端親近起來。

「原來她叫做流雲。」望月幽幽地道,像是那一袂雪衣、一襲長發、一抹淺笑就在眼前,「我還不知道她的名字。」

那是一個夢,少年時神往而迷離的夢,隱在胸壑里,潛在心底間,很久很久都不曾觸模,但知道那是似有若無卻又深刻地存在,就像年年歲歲、悠悠切切的夢回江南一樣,長久以來支撐他金戈鐵馬馳騁邊關,獨對沙場苦徹人心的寂寞。

「其實,流雲不叫流雲,這個名字是我起的,流雲說自己是沒有名字的。」相夏至笑了一笑,「我喚流雲什麼名字,流雲都會應的。」她像在說繞口令,「流雲」來「流雲」去,說得好生順口,「我有時喚流雲做行雲啊流水啊,楓樹小草雪花白衣無形無相精靈妖怪,流雲就當做自己名字似的任我喚來喚去。」

望月也笑了一笑,他一點也不驚訝,像是早就知道流雲本就是那個樣子的,只是有些遺憾,「我沒有听過她說話,我以為她是不會說話的。」

「流雲不是啞巴,自然會說話,只是很少說罷了,而且……那個……但是……」她忽然像想到什麼似的看向望月,用一種很怪的眼光看他,原有的那一點畏懼也消失了,「啊、哦,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望月皺下眉,不明白她為何有這樣古怪的表情和意義不明的感嘆。他不關心這些,他只慢慢道︰「夏至……」

「啊?」相夏至嚇了一跳,他為什麼叫她名字?這看似溫和平易卻不定什麼時候就會翻臉殺她滅口的侯爺與她的交情可沒好到叫她名字的地步。

只听得他緩緩地、一字一句地吐出四個字︰「夏至——之——約……」

她不由好笑起來,原來不是叫她,人總是對自己的名字有些敏感的。

「她有沒有和你提過?」

「有的,我原來沒放在心上,流雲說得沒頭沒腦,我也沒在意。」相夏至同情地看著他,「流雲跟我說,如果有人向我問起這個什麼夏至之約,我就代流雲轉告那人,是——‘這個約,他不能赴’。」

說完,她謹慎地退了兩步,見望月沒什麼反應,便像怕他一劍斬過來似的急急跑走。

他不動,靜默地看著她的背影消失。

風又起了,果真是有點涼,天空里沒有雁鳴,春回來了,雁也回來,但夜里的雁是落在水澤邊休息的,不似他,夜里也不得好眠。

長笛又悠揚起來,並不含絲毫苦切悲傷之意,就像心里的嘆息,微微揚起,又輕輕按下。

那只是淡淡的,滿是懷念的一聲嘆息。

——***——

第二日,正等著衛廚子請相夏至過來時,監軍梁大人已趾高氣揚地進了帥帳,他身後隨行的幾個人讓帳內正在謀劃討論的一群參軍將領目瞪口呆。

望月面色一整,「梁大人,你這是什麼意思?」

梁大人哈哈一笑,旁若無人地攬過身後兩個花枝招展的女子,「侯爺既然許了女人入營,我帶來兩個有什麼不可以?」

「相居士是請來的謀士,不是風月女子。」

「一個女人,嗤!能搞出什麼名堂?」梁大人輕蔑地笑,「侯爺也信她?真是讓人笑破肚皮。」

「有才無才,不因男女而異。」望月盯著他,「梁大人,你不放心是情有可原,但不該帶軍妓入營,擾亂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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