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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迭 第53頁

作者︰藤萍

她毫不忌諱說出「奔喪」兩個字,竟然讓他整個人驚跳了一下,「婧明!」

「干嘛。」她閉上眼楮,眨了眨又睜開,「我的眼楮又完了,是不是?」

她居然說得輕描淡寫,野蠻得像毫不在乎。

他伸手去握她的手,被她甩開,「不是很糟,眼角膜又月兌落了,只要有能移植的角膜就好,別擔心,你只要好好休息……」

「我只要好好休息,一切事情你去想,然後你等我好了你就打包走人。」她搶話,語氣沒不高興也沒激動.「我知道你怎麼想,沒治好我你良心不安,我撞車又是你的錯,你又怪在自己身上,等我好了你又覺得像你這種人還是一個人好。」

他有絲苦笑,他的確習慣性……有時候這樣想,「我發誓這一次絕對不逃,我們五年半以後結婚。」他低下頭把臉頰貼在她臉頰上,她感覺他臉頰由冰涼逐漸變得灼熱,「我們結婚。」

她悶聲不響,突然說︰「我不嫁給你了。」

他貼在她臉上不起來,閉上眼楮。

「嫁給你這種當我第二天起床的時候說不定已經打包跑去青藏高原的人,你說我會有多倒霉?」她說,「除非我一天到晚躺在病床上,否則沒法保證你不走人,我要這種老公干什麼?我死心,我不要你了。」

「婧明,你說真的,還是你在賭氣?」他問。

「賭氣。」她直截了當地說,「也是真的,我愛你,可是我始終不能給你安全感,你不相信我,沒用。」

「婧明……」他抬起頭,「我們彼此都不能給彼此安全感,我信不過你,你也信不過我,都怕什麼時候會彼此離開彼此而去,因為我們都知道彼此很獨立,所以我們都在拼命地給自己做防護。不管我說什麼你都不信我這次會留下來不走,不管你怎麼說愛我我都不信這份感情能一輩子不變,但是至少……要守到讓你我都失望的那一刻,也許還有很多很多年可以走,也許很多很多年以後不一定是個很糟的結果。」

她睜開眼楮,「你終于能想到也許很多很多年以後不一定是個很糟的結果?」

他微微地笑,三分黯淡,三分自嘲,「兩年不長,可是習慣卻是個討厭的東西,戒不掉。

「戒不掉什麼」她問。

「每天晚上七點,我就開始餓了。」他說,「我想不通為什麼宿

舍里沒有零食,又找不到碟片可以看。」

「在宿舍坐不下去,我跑出去看午夜電影。」他說,「看了一半沒人陪我聊天,我又不好意思一個人去買爆米花,無聊得很只好又回來。」

「然後宿舍地板沒個東西可以靠,桌椅板凳全都硬得很,一張床的枕頭又不夠高。」他說。

「喂!我買流氓兔給你,你把它當什麼了?」她這下叫了起來,

「你竟然趁我不在拿它當枕頭!居然還敢把它丟在地上當靠墊!」

他笑了,「宿舍里沒有冰箱,又沒有冰淇淋吃。」

「說來說去,我在你心里就是零食、碟片、流氓兔和冰淇淋。」

她繼續哼哼,「那還不容易,你從s大宿舍搬出來,賣零食賣碟片賣流氓兔和冰淇淋不就行了,你找我干什麼?」

「半夜三更想要打電話,不知道打給誰。」他說。

「打給電台啊,那里很歡迎你打的。」她重重地哼了一聲。

「我的實驗做不好,想不通問題出在哪里,導師說我整天在看手機,問我在看什麼,我說我看看有沒有短信。」他說,「但是新手機

她終于忍不住笑出來了,捶了他一拳,「假惺惺!肯定又說故事出來騙我,不要以為我不知道,你去了S大不知道多快活多如魚得水,不知道多少師姐師妹覺得藺霖溫文爾雅沉靜可靠。你還常常陪著「你知道我唱K唱的是什麼嗎?」他繼續柔聲說。「什麼?」她問。「有一首歌,叫做《背包就走》。」他笑笑,「你要听嗎?」「要。」她想也不想說。

「曾想以太幸福的理由去說別離,說兩年里,做到什麼都答應你;曾想其實在一起幾年就很可以,太多話題,再說下去太傷身體。背包就走,一切瀟灑隨風丟棄,誰說一個人一定要有另一個人才能好好做他自己?」藺霖笑笑地唱,婧明靜靜地听,「背包就走,一切和時間都可以過去,何況這一個人生來無法和另一個人哭在一起……」他深吸一口氣,繼續唱,「太多道理,隨時可以說服自己,太多東西,帶走了害怕回憶,我一個人沒有什麼不可以繼續,只是一句,我不習慣而已……」

她眼楮眨也不眨地听,「你寫的歌?」

他沒回答,勾起嘴角笑笑,她卻看不見。

「彈給我听好嗎?」她說,「你的調子好听,歌詞好爛。」

「這里沒有鋼琴。」

「我不管。」

「婧明乖,明天我帶古箏來。」

「古箏難听。」

「沒有鋼琴。」

「不管。」

「我唱給你听。」

沉默了一會兒,她好像很無奈地赦免藺霖,「好吧,算了算了,你唱給我听。」

「曾想以太幸福的理由去說別離,說兩年里,做到什麼都答應

你,曾想其實在一起幾年就很可以,太多話題,再說下去太傷身體。背包就走,一切瀟灑隨風丟棄,誰說一個人一定要有另一個人才能好好做他自己……」藺霖坐在床頭繼續唱,門口來來往往的護士都在微笑,這男生的聲音真好听。

苦中作樂。

藺霖和婧明都很清楚,她將要面對的是幾乎失明的人生,此時此刻的快樂,不過是苦中作樂而已。

她不想哭,不想會讓她怨懟的事情,「喂,我真的很愛你。」

「每次見我都在嘮叨這一句,老太婆。」他說。十四回飛的獨翼鳥

經過仔細詢問,听說等候眼角膜的人在婧明之前這家醫院還有七個,最近有場火災傷到了不少人的眼楮,那就是說即使有那麼多人捐贈,多半也是輪不到她的。婧明媽媽本想把她帶回家,但是婧明不肯,沒辦法她只能在z市留下來。藺霖這幾天一直陪著她,經過她再三追問,他才說他和導師說放棄碩博連讀,打算本科畢業就找工作去了。

「為什麼要放棄?」她現在就住在藺霖那個小鮑寓里面,听到他放棄詫異得簡直天都要塌了,「你放棄了,你確定那些得不到保送資格的同學不會殺了你?」

「他們應該去慶祝才是,」他笑笑,「我放棄,名額就讓給下一位。」

「你為什麼要放棄?」

「華先生給了你一筆錢,說因為你陪他去買東西出了意外,他給你賠款。」藺霖笑笑,「你的合同要解除,我想你還是考研吧。」

「我眼楮看不見怎麼考研?」

「到明年一月考研的時候,說不定你眼楮已經好了。」他很有耐心,「先做考研準備吧,工作我去找,我去做。」

她听了半天才理解到他找了個借口讓她坐在家里,他要出去找工作。「你有乙肝,找工作很吃虧的,現在工作好難找。」

他在她額頭墊了一層消毒濕紙巾,然後親親她的額頭,「我可以寫點稿子,然後找份簡單的工作,一份工作不夠我做兩份,雖然沒有你高級白領一個月六千,但是至少可以養你。」

「我媽會養我。」她本能地說。

他不置可否,「我不能讓你媽養你一輩子。」

「我也會賺錢。」她說。

他笑了,「你只要會花錢就好。」然後他就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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