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伸縮自如的愛 第51頁

作者︰藤萍

孝榆愉快地守著吧台,今天太早書吧里還沒有人,因為不是周末,听著地下室里無聊的對話,她覺得很愉快,好,她也要認真做她的書吧,做一個別人想起來就會覺得開心的好人。

《網球兒子》的辦公室。

「鈴——」電話響起。

畢畢正在聚精會神畫底稿,助手接起電話︰「喂?」過了一會兒,「畢老師,你的電話。」

「喂?」畢畢沒有放下筆,仍在淡淡地勾勒。

「尤雅。」電話那邊的人的聲音依然如此沉著穩定,沒有一絲一毫猶豫的地方。

「什麼事?」畢畢放下筆,尤雅幾乎已經四年沒有和他說過什麼,雖然偶爾也會見面,都只是點頭而過。

「沒事,只是想聊聊。」尤雅想聊天的聲音依然一本正經,「畢畢……」

「嗯?」畢畢彎眉微笑,笑得完美無缺。

「四年前你說過一句真心話,那次足球比賽打架事件,你發短信給我,你說你們贏了,還有一句說︰你很想死。」尤雅冷靜地說,「我沒問你為什麼,現在可以問嗎?」

畢畢的反應是立刻又彎眉笑了,過了很久才領會到電話那邊看不到他的笑,「可以。」

「因為周姍和你吵架,她賭氣去下鄉,最後病死。」尤雅說,「所以你愧疚、你想死?」

「嗯?」畢畢這一聲就是不知道算是承認還是算是覺得尤雅說得很有趣的聲音。

「前天你反抗了。」尤雅說。

前天就是停電有小鷹組沖進書吧的那天,畢畢繼續微笑,「哦。」

「恭喜。」尤雅簡單地說完,準備收線。

尤雅打這個電話來就是想說恭喜他不再想死了吧?畢畢搶了一句︰「等等。」

「什麼事?」尤雅的聲音一點不見倉促,十分沉著冷靜。

「謝謝。」畢畢很少說謝謝,接著他微笑地補了一句︰「雖然不是你想的那樣。」

尤雅听著電話里傳來的溫和近乎溫潤的笑聲,按了手機的停止鍵,望著辦公室前面的無限城市,那個人永遠都是那麼神秘,猜不透內心的真意。

桌上的許多紙張在飄,周姍當年是怎麼死的他已經調查得清清楚楚,她本來應該留在M市,卻因為和某人賭氣,揚言要去最偏僻的地方,去了天合山,不幸因工作過度患上感染性休克死亡。臨死前打過電話給畢畢,不知道說了什麼。

畢畢和她是因為畢畢移情別戀所以分手的,看著孝榆和織橋四年後復合的幸福,畢畢一點異常沒有——難道他移情愛的人不是孝榆?那麼是誰……

畢畢真的愛孝榆?

真的不愛孝榆?

尤雅凝視著眼前的景色,他掌握著無數信息決定影響驚人的事情,看得破商場之中最關鍵的利害關系但看不破畢畢的心,那個人和白底藍印的熊寶寶一樣,到處都是真心、也到處都沒有真心。

天空清明,飛機冉冉掠過藍天。

樹梢的微響沙然令人覺得陽光溫柔。

伸縮自如的愛與輕薄假面書吧開門,方孝榆跳出來伸懶腰,然後把屋子里懶洋洋、軟綿綿的大神織橋拉出來,踢他去上班,如果還沒清醒付送「瘋婆清醒踹」三記,保管立刻就醒。

畢畢和王室還在繼續他們的《網球兒子》,據說最近迷戀兒子們成痴的少女已經強烈要求購買兒子們情人節的情書,畢畢和王室正在無限傷腦筋中。

碧柔繼續讀書之路,但漸漸的,經常往畢畢那里去,給他們幫忙端茶遞水——孝榆說碧柔終于開竅,知道對人心懷不軌的時候就要自己努力。

尤雅偶爾會砸鈔票請他們去吃明珠燭光,自從知道尤雅請吃明珠燭光,孝榆對他無限仰慕之後,織橋的爺爺為防孫子被欺負,經常大大地擺闊請他們吃遍M市所有最昂貴的餐廳——孝榆經常抱怨給織橋听︰如果我嫁過去你家,你家的家產都給你敗光了怎麼辦?

畢畢高中的時候是學校合唱團的主唱,但他已經快八年沒有唱過歌,只是在畫畫的時候、走路的時候、空閑的時候一直听著歌,他給自己說上了大學再也不唱歌……不再唱那種……很認真的歌……

而如今……距離大學已經很遙遠了……

為什麼堅持不唱了?理由已經忘記。

就像當年為什麼想死的理由,好像從來不曾存在過。

人生中很多很多重要的理由都可以遺忘,只要幾年,有些曾經當做噩夢的記憶都會消散,愛不愛周姍?愛不愛孝榆?都是秘密。

電話鈴響。

他放下畫筆︰「喂?」

「畢畢啊,快過來快過來,我們在‘蘭’KTV,碧柔給你做了一首歌啊,快過來听。」孝榆的聲音永遠陽光燦爛。

「嗯。」他彎眉一笑。

「歌名叫做《為何你總是一個人》,很煽情啊,快點過來听!炳哈哈……」

「孝榆,那不是我做給畢畢的……」

「不是?不是你寫在本子里干什麼……」

電話里傳來熱鬧的笑聲,碧柔惱羞成怒的聲音和孝榆的大笑都很清晰,畢畢的眼眸掠過一層真正的微笑︰「我現在就去。」

「蘭」KTV.

今天是星期五下午。

「咿呀」,包廂二二七的門被推開,里面早已坐滿了人就等他一個,孝榆正在唱歌,唱戴佩妮的《路》︰「……我知道這一路的風風雨雨總是讓人跌倒,也知道,這一路的屈屈折折會模糊了我的想要,而未來也許縹緲,我的力量也許很渺小,要知道執著是我惟一的驕傲……」不必問,以孝榆的歌喉,這一首勁力十足激情彭湃的歌給她唱得就如鴨子自殺。看見畢畢進來,她招手招手,「過來過來,碧柔呢?」她轉身抓住碧柔,「把你那首歌唱給他听!」

碧柔滿臉通紅︰「什……什麼……」她站起來就要往外逃。

門口突然多了一個人,織橋似笑非笑地擋住她的出路,喝了一口紅茶︰「那首歌不錯。」他說。

王室吁了一口長氣︰「我先唱!」他按了一首歌叫做《愚公移山》,頓時給人踢飛,孝榆撲過去抓住碧柔,大叫︰「不要!我要听碧柔唱歌!」

在眾人的目光下,碧柔滿臉尷尬、委委屈屈地坐回位置,看她的樣子恨不得一頭鑽進桌子底下,只恨這桌子下面是實心的。

「唱吧。」畢畢坐到碧柔身邊,微微一笑。

不知為何,畢畢坐在身邊就給人平靜的感覺,即使那個本人神秘而似乎很憂傷,但他的微笑笑如芳草,讓人心如夕陽,像夕陽那樣溫暖平靜,甚至有點淡淡的感慨,有點微微的悸動,很舒服的感覺。

她舉起麥克風輕輕地就著唇,這首歌沒有伴奏,電視關掉了畫面,只有她淡淡呼吸的聲音,「曾經有感恩,當情緣都成風塵,路人過問後傷神變傷痕,我一個人;曾經有疑問,當白天都成黃昏,他們回家後午夜的時分,我一個人。」

畢畢很認真地听著,溫柔的眼瞳漸漸浮起瑩瑩閃爍的光,不是淚痕,是光痕而已。

「不是寂寞的靈魂,只是我不能區分,為何熱鬧沒有我的體溫,冰冷的余溫。又是那樣的黃昏,我看見你一個人,你說人是相愛的忠臣,旁觀不傷人。為何你總是一個人,獨自走過那街燈和荒村,人家說你笑如芳草而芳草多殘忍,你不聞不問。為何你總是一個人,一個人不要別人的靈魂,人家說那寂寞如花而花瓣終粉身,你可知寂寞也是傷痕……」

包廂里除了碧柔的輕唱就是心跳聲,大家都靜靜地听著那歌,碧柔唱到哽咽,眼淚順著臉頰而下,失態之後眼神淒涼,瑩瑩淚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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