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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偶 第16頁

作者︰藤萍

然後是雪言,藏血要求雪言離開,不是為了雪言,而是為了真秀。因為真秀不能再重蹈覆轍,讓一個完全不知情的女孩愛上他,那樣不會有幸福的,愛得越深,只有越悲哀而已。真秀是灑月兌的,這件事除了藏血,沒有任何人知道,他不想讓任何人擔心。擔心是沒有用的,只不過拖累了很多深愛自己的人為自己痛苦而已,不如就等到真正要離開的那一天,不得不說的時候,再說吧。那是去年九月份的事情,到現在,也差不多將近一年了。

這就是所謂「短時間腐朽的人偶」,愛上真秀,無論真秀愛不愛她,都是不會幸福的。藏血說,越是漂亮的人偶,腐朽的時候,越是容易讓人流淚,只是在說,如果在死亡之前投入了太多感情,對于雙方來說,都是悲哀的。

但是這件事讓中國水看穿了,他也是學醫的,雖然不太正統,但是讓他猜到了真秀的秘密。所以那一天他說,他—直有一個問題想問真秀,而真秀毫不猶豫地回答︰「是的。」中國水想問的就是,「是aplasticanemia,AA嗎,」這就是他站在「ap」書架前的原因,他想找的,是關于「aplasticanemia,AA(再生障礙性貧血)」的書籍,但是由于心有所思,卻錯走到了「ag」的書架,拿錯了書。

「是昨天和雪言又跑又跳,然後月兌了外衣給她穿,結果感冒了吧?」藏血搖頭,「看來我說的話,你從來都不當真,感冒是沒有什麼,但是你別忘記你貧血,如果引發了什麼並發癥,變成了感染或者肺炎,你自己說,是什麼後果?」辮子繞過頸項,藏血走過來拉出真秀的手,真秀微微一掙,但終還是沒有掙扎到底。藏血拉出他總是插在口袋里的手,手上有好幾處淤青,「這是雪言握的?她還真不憐香惜玉。」

真秀微微有些不安地把手插回口袋,「我本來就很容易出血,不是她的錯。」他患的是慢性再生障礙性貧血,血細胞緩慢地減少,緩慢地衰弱,有些患者可以活十幾二十年,真秀本來的身體很好,所以雖然已經發病,但是一直到現在都沒有什麼明顯的癥狀,除了他特別容易皮下出血、淤青,這已經是再障最輕微的癥狀了。

「你是不是有哪里不對勁?還是你已經愛上那個女孩了?」藏血看到了他的不安,「不要我送走了日之媛,你卻掉進了另一個深淵里,如果是那樣的話,真秀你就太可笑了。」

「我不會的。」真秀看著藏血雖然古怪,但是隱藏著擔憂的眼神,微微一側腳,把剛才絆到他的那—塊小石頭踢了出去。真秀看起來仍是喜歡運動的男生,輕捷而且健康,「我只是……」

「你只是想保護她想得有些過頭而已。」藏血優雅地嘲笑他,「說真的,雪言是吸引人的女生,孤獨、神秘、矯健而且聰明。她會吸引你,一點也不奇怪,就像她自己說的,她不是日之嬡。」藏血走過來,搭著真秀的肩頭,在他耳邊說,「如果你和我都自私一點,我會說︰‘真秀,戀愛一次吧,畢竟這可能是你一輩子惟一一次心動。’但是我很害怕,我怕真的到了那個時候,你和雪言,都受不了那個太差勁的結果,那樣會很痛苦的。」

真秀依然雙手插在口袋里,把腳踩在背後的樹干上,靠在上面,當身邊勾肩搭背的藏血不存在,「命運真的是無法改變的嗎?」真秀的發絲在眼前飄動,他的眼楮隱藏在眼睫的陰影之下,他嘆息了一聲,「你放心,到了那一天,她不會為我哭的。」意味深長地微笑,真秀有點調侃地看著藏血,「倒是你,不要為了我掉眼淚啊,我不會感動的。」

藏血怔了一下,捶了他一舉,「哪個要為你哭啊?就憑你的本事,無論是上了天堂還是下了地獄,保管還是管神管鬼的分,為你哭?你做夢!」

真秀笑著躲過他這一拳,「想要打我?你還差著遠呢,你忘記了,高中三年的空手道比賽,你沒有一次贏過我的。」他輕捷地開始奔跑,帽子在他身後飄蕩,怎麼看,都是生機盎然的大男孩,要說他面臨死亡,是多麼令人難以置信的事。

「你也別忘了,百米比賽,你是永遠的第三!」藏血追了上去,發辮在他身後搖晃,「我看你能跑到哪里去?」

兩個人跑遠了,遙遠的哲學樓下面站著孤獨的女孩。

她沒有听見他們在說什麼。她只看見,真秀走過去,藏血在那里等他,然後藏血拉了真秀的手,他們靠在一起說了些什麼,突然間打打鬧鬧,笑著離開了。

真秀一眼也沒有往這邊看過來,當然他不知道她在這里。

但是……真秀和藏血……他們真的只是朋友那麼簡單嗎?雪言突然覺得初秋的風有些冷,真秀的秘密,就是藏血嗎,能干的真秀,綁著一條辮子的藏血……一個喜歡球衣的男生,跑起來風一樣快,帽子在身後飄蕩,幽深的眼神和燦爛的笑容;一個帶著金邊眼楮的男生,系一條辮子,優雅而且斯文。

會是很奇怪的事情嗎?雪言並不覺得厭惡,只不過有一種徹底被遺棄的感覺,從心底不斷地冒上來,很快,她整個人都僵冷了。

這一次的冷,不會再有真秀月兌下球衣給她穿了,也不會再有真秀的熱咖啡,因為真秀的心,是別人的。

雪言站了很久,在風里僵硬地牽動下一下嘴角,算是自嘲地笑了一下,把手插進口袋里,她默默地順著校道,走向她的宿舍樓。

只是交易,不談感情。是我太過分了,有了一點溫暖之後,就奢求更多,當然,有一天,這種貪婪要清醒的,真秀最終不會永遠對我好,因為真秀,只不過是在保護著一只很可悲的從砧板上逃走的——烤雞而已。

我會逃走的,我會的,藏血,不必在乎我,我本就什麼也不是,本就什麼也沒有得到過。

第5章

快樂的滅絕

自從那一天看見真秀和藏血在一起,雪言就沒在真秀面前流露出任何脆弱的神色。她還是和他一起去吃飯,一起下課,偶爾也打打笑笑,也去坐在榛子樹下吃榛子,不過,雪言的心事,她的心情,不會再說給他听了。更不會像那一天那樣,把完全沒有防備的自己暴露在他面前。

真秀給她的電話,她也從來沒有打過,即使在夜里她害怕得不能入眠,她寧願白天睡覺,也忍耐著,不打電話給真秀。

「還是害怕嗎?」真秀很快發現了雪言的不對勁,和她並肩在學校里走著,凝視著她奇異的眼楮。

「不怕了。」雪言淡淡地道,不著痕跡地退開一步,避開真秀想要安慰她的動作,「他們最近沒有對你采取什麼行動?」她扯開話題,當做沒看見真秀眼里那一剎那的憂心。

「啊,上個星期,他們入侵了伊賀顏大學的學生程序,上個星期三早上八點三十五分。」真秀聳聳肩,今天有點起風,他拉起了帽子,「我反追蹤,得出的結果是他們現在人在一輛車里,信號移動,地點不確定,他們很謹慎,應該都坐在車里。」

「侵入程序?」雪言詫異,「他們要查什麼?」

「我的資料吧。」真秀漫不經心。

「你小心了,大麻先生他們殺人不眨眼的。」雪言淡淡地道,突然轉了話題,「你最近好像很怕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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