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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天御廚 第10頁

作者︰水翩然

這一刻,笑聲並著淚水,刻骨銘心。

然後,永恆。

第五章

「師姐,你要好好照料未老爺與宋小姐的衣食起居。」僵了半晌,水木常才擠出這句話來。

「真的要走?」何小休的笑容有些苦澀。

「宋家好像不需要兩個廚子吧?」水木常玩笑道。

☆☆☆

宋習之低著頭,這個難得的陰天里,她愈發地莫名煩躁。垂首沉默,緊貼在父親身後。

水木常牽著馬,背著行囊,抱拳施禮︰「承蒙您這些天對我的照顧,水木常在此謝過了,告辭!」

宋偉貞笑道︰「水公子好走,日後有空便到寒舍敘敘。我就不送你了,一路順風。」

遠處兩匹快馬疾馳而來,沖在前面的一匹棗紅馬「倏——」地止住。

馬背上躍下來一名個頭矮小的男子。此人個頭雖矮,但身手敏捷。走近了,宋偉貞仔細一瞧,此男子約模五十歲,面容和善雙目炯炯有神。

何小休呆住了︰「師父?」

「木常,怎麼,還在生你師弟的氣?這不,為師把憑風帶來給你賠不是了。」

水木常的臉上突然出現了一種宿命的表情,宋習之說不上來,她覺得水木常的這個表情似乎牽扯了他全身每一根疼痛神經。這樣淡然的神情于空洞無奈中透著深深的疲倦。

為什麼?

水木常轉身,低眉耷眼的︰「徒兒不敢當。」

這樣驟然的轉變讓宋習之頓感不安,一種不祥的預感浮上心頭。

但水木常此刻背對著她,她無法用眼神來詢問。

何小休懊惱不已,都怨她,忘了除去水木常沿路留下的標記。此番再見顧憑風,她心里亦是酸甜難辨。就怕他對水木常痛下毒手,以他陰沉的性格推斷,不無可能。

就在何小休出神的當口,顧齊泰與宋偉貞早就互通姓名地寒暄了一番。

未了,顧齊泰扭頭對顧憑風說道︰「憑風,還不過來拜謝宋老爺對你師姐、師兄的照顧?」

彼憑風徑直走到宋偉貞面前,抱拳施禮,並無什麼言語。

宋偉貞笑道︰「不敢當。如顧師傅與顧公子不嫌棄,不如到舍下小坐。」

「您太客氣了。」顧齊泰豪爽地大笑,「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望了一眼縮在一側的水木常,宋習之收起陰天的多愁善感,隨著父親回屋去了。

何小休擔心地回頭看看門外的水木常與顧憑風,顧齊泰笑道︰「小休,讓他們倆好好談談,你不必瞎操心。」

「是,師父。」何小休笑一下,細細的嗓子壓得有點低啞有點發顫,這一啞一顫之間便將那嬌弱的心思給透了出來。

宋偉貞自然注意到了,他的眉毛輕輕地挑了一挑。

老于江湖、精明狡詐的顧齊泰微微一笑,拍了拍宋偉貞的肩,一切盡在不言中。

何小休忽然覺得特別惡心。

這是她最不想要的結局。

☆☆☆

彼憑風牽著自己與父親的兩匹坐騎,遲疑著。

水木常也不言語,拉著自己的馬領顧憑風往馬廄走去。

彼憑風打斜里攔住他,松開馬匹伸手將水木常按在牆上。

目光陰冷,陰冷中跳躍著一簇火焰。

水木常回避著這目光。

彼憑風捏住水木常的下巴,力道狠但不大,令水木常痛卻又癢——莫名地癢。

水木常笑,這笑容是顧憑風所熟悉的軟綿綿的笑。

彼憑風的手不由松了,滑落,落在水木常的襟口。用食指勾住水木常的衣襟停駐。

水木常咬咬下唇,嘆口氣,抬眼與顧憑風對視。離別後,這是他們第一次對視。

彼憑風,俊朗一如往昔。有時連水木常都好奇,像師父那樣的粗人居然生得出這麼俊美的兒子。想必過早離世的師母是個美人胚子吧,私底下,師姐曾這樣對水木常說過。

彼憑風說︰「如果你想走,現在就走。」

「師弟,怎麼你總是冷冰冰的。」水木常站直身子,與顧憑風平視,兩人身材相仿。只是水木常的身子略嫌單薄,顧憑風比他壯碩一些罷了。

彼憑風固執地、或者說是習慣性地把水木常的肩膀壓低,俯視他。

水木常沒有反抗,容忍地淺笑。

「你走吧,我那兒準備了銀子。待會兒我去跟爹說,就說我打跑了你。」獨斷專行這一點上,顧憑風與他爹倒是十分神似。

「師弟,把馬安置好再說吧。」水木常欲推開顧憑風。

彼憑風狠狠地按緊他,眉毛糾結著,「讓你走,現在就走,听見沒有?」

「你這麼凶做什麼?」不緊不慢的口吻。

「我讓你走!」幾乎是吼出來的。

「你的脾氣還是這麼糟糕!」水木常拍拍顧憑風的腦袋,「心平氣和一點,可以嗎?」

「你怎麼這麼傻?你听不懂,還是怎麼的?我讓你走,騎著馬帶著銀子走,能滾多遠滾多遠!不許再回來了!」顧憑風的情緒接近爆炸的邊緣。

「所以我以前就說過,你還是發發火比較有人情味,像個正常人。老繃著個臭臉,你不累,我看著還累呢!」水木常居然笑了出來。

彼憑風無可奈何地僵住。

笑夠了,水木常自動停住︰「我走,然後你對師父說你吃我的醋,所以趕走了我?」

「對。」肯定地點頭。

「然後,師父就遷怒師姐,那師姐怎麼辦?」

「你在擔心她?」眼楮眯了起來。

「是,我擔心她,你不能毀了她。」水木常的臉上沒有笑意,嗓音軟弱卻堅定,「我不能眼睜睜地看著你毀了她。」

「你——」顧憑風氣急。

水木常推開他,牽著馬往里走。

彼憑風咬牙切齒地︰「你這個傻子!」

「你以為自己就不傻嗎?」散漫的語氣輕輕送過去。

彼憑風的臉上陰一陣晴一陣。

水木常的語氣是軟綿綿的,笑容是軟綿綿的,眼神是軟綿綿的,連人也長得軟綿綿的,楊柳枝一樣。

可他那細小卻頑固的堅強卻硬生生地把他撐住了。

那堅強,針一般地刺在顧憑風的心口。

散漫、怯懦的水木常,為什麼會有那麼該死的頑強?

水木常應該是沒有主見的、需要強者庇護的,可是他——

水木常扭頭吆喝了一嗓子︰「愣著干嗎?跟我來呀!」

就在水木常扭頭與顧憑風對視的一剎那,顧憑風忽然感覺自己早晚會輸給他。

但是,他又能怎樣呢?他什麼也做不了,似乎也沒有想過要做什麼,要怎樣地將想象付諸行動。

筆事沒有開端,想象沒有起點,因而無法開始。

彼憑風是屬于陰天的男子。在這個難得的陰天里,他的臉因某種難言的情緒而顯得更加英俊與銳氣。

含著陰冷的銳氣。

彼憑風安靜地看著水木常的背影在拐角處消失,然後,跟了上去。

☆☆☆

彼憑風走了進來。

何小休看他,倚坐在床上看他。

「夜這麼深了,你還沒睡。」何小休披上衣服,坐直。

「你不也沒睡?」顧憑風冷然。

「找我有事?」何小休的眼神是眷戀的,唇角帶著喜悅。

「對。」顧憑風的身體沒有溫度,夾著一股陰沉,徑自坐在床沿上。

何小休哆嗦了一下,好冷。

「什麼事呢?」何小休笑看著這個年輕的大男孩。

「大家都睡了。」顧憑風伸手撫著何小休披散著的長發。

「我知道。」何小休點頭。

「沒人知道我來。」他說道。

「誰說的?」何小休頑皮地微笑著,「我就知道。」

彼憑風皺著眉。他不喜歡何小休同他開玩笑,一點都不喜歡。

「我的意思是,」顧憑風沉思片刻,說道,「除了你,沒人知道我來你房里。」

「真的嗎?」何小休耍起了嘴皮子,「你不也知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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