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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心早屬 第18頁

作者︰葉迷

再偏過頭看時,就感覺她不是那麼空離疏遠了,她的眉眼清晰,甚至感覺得到她的呼吸和她發上傳來的淡淡香氣。

Luwalong,她所鐘愛的品牌,從洗發水到洗面女乃到潤膚露,固執地只用這一種。他知道。

從某種角度來說,這種對日常用品都如此專一的人性格會無可避免地偏執,喜歡鑽牛角尖,一旦決定了的事情很難改變,因此也比常人更容易受到傷害。

再細細一瞧,那倔強的眉梢已經開始呈現倦意,堅毅的唇角也默默流淌著悲傷。

真是……此卿何苦!

她不說話,他就也不說話,兩人呆呆地坐著,一任晚風在身邊呼嘯。

漸漸地,霜濃露重,蕭卿卿終于動了一下,將裙子展長,蓋住的膝蓋,指尖滑過膝上那幾道殘留的傷疤,粗糙冰冷,然後再模到鼻子上,OK繃雖已撤去,但還有點發腫。她身上帶了這麼明顯的兩處傷,爸爸硬是沒有注意到。

在他眼里嬌妻是心上珍寶,而她只是一份可有可無的責任。

可想而知以後的日子會更難過,家里會多出一個新成員,那個新成員會奪走爸爸的全部視線。如果說,她本來只是個透明人,那麼等那個孩子出世,她會漂白成虛無。

就在不久前她還很高傲地對自己說,被分割了的感情她不稀罕。然而上帝知道,也許也只有他老人家知道,她有多渴望溫情,一直渴望到骨子里去!

輕輕一笑,恍若嘆息。

「回家吧。」顧西在她身邊輕輕地說道。

蕭卿卿的睫毛輕顫了一下,轉頭看他,路燈下,顧西的臉上有著樹葉斑駁的影子,明亮與黯淡隨影搖擺,構築成她所完全陌生的一面。

這麼近,近到沒有刻意偽裝的表情。

「為什麼……」聲音喃喃,三分迷茫三分酸楚三分無奈殘留下一分悲哀,「為什麼會是你呢?」

她想說什麼?是失望追她的人不是她爸爸嗎?還是另有深意?一時間,顧西心頭閃過了好幾種猜度。

「真殘忍啊,顧西。既殘忍又高明。」漆黑雙瞳忽然綻出了光澤,影映著無比的清寒,如果他沒看錯的話,那是恨意。

「這就是你要的結果吧?我被爸爸所拋棄,那個家現在已經完完全全是你姑姑和你的,以後不會再有眼中釘肉中刺礙著你們什麼了,你是不是很得意?而且每個人都會說,蕭家的那個女兒啊,活該!沒見過比她更壞的孩子了,不好好讀書只想著興風作浪,在學校和男生不清不楚勾勾搭搭的,真是不要臉啊!她有今天的下場都是她咎由自取、自作自受,怪不得任何人呢……」

彼西忽然打斷她,眼神深痛,「這樣自己傷害自己,很快樂嗎?」

「自己傷害自己?到這個時候了,你竟然還說是我自己在傷害自己?」蕭卿卿一把推開他站了起來,淚光在眼中閃爍,卻依舊固執地不肯落下來,「我做錯什麼了?我希望我的爸爸愛我,我渴望家庭溫暖,這有什麼錯?可是事實呢,事實是我的家庭支離破碎,有個對我漠不關心的爸爸,有個充耳不聞的繼母,還有個喜歡挖苦我諷刺我取笑我的繼表哥!我自己傷害自己,真是個天大的笑話。即使我在自傷,比你們傷我,也不及十分之一!」

彼西盯著她,目光閃爍間,像是想責備些什麼,但最終為憐惜所柔化。

「回家吧,沒有什麼事情是解決不了的。」他伸手去拉她,意外地,蕭卿卿沒有拒絕。她只是垂下頭看著兩人相牽的手,再次用那種復雜的聲音說道︰「為什麼……為什麼會是你呢……」

彼西心中一動,月兌下自己的外套技在蕭卿卿肩上,然後一帶,將她摟入懷中。

很復雜的一個擁抱,有著最溫柔的姿勢,他說不清楚的、想不明白的,都借由這個擁抱表達了出來。

一直忍耐著的眼淚于此時終于落下,她在他懷中啜泣,沒辦法抗拒這種溫暖。

他是顧西,他是顧西;他是顧西。

不是那個她所討厭的女人的佷子,不是那個比她更討爸爸喜歡的外人,不是那個在學校里風頭蓋過她的學長,不是那個處處刁難她的家人……

他是顧西。是有著深沉眼楮讓她不知不覺就會迷失的顧西,是樣樣出色得讓她無法不傾慕的顧西,是會做可口食物照顧她的顧西,是這個心碎夜晚惟一追出來跟著她的顧西!

「听我說,給大家一個機會,也給自己一個機會,讓一切好起來,好不好?」

懷中的人顫動了一下,顧西立刻抱緊她,聲音更加柔和︰「我們都渴望幸福,那麼,不去嘗試一下,不會覺得不甘心嗎?你那麼聰明,應該懂我的意思。」

蕭卿卿的目光開始迷散,悠悠忽忽找不到歸依。這樣的顧西,她沒辦法拒絕。

「為什麼……」她抬起頭,望進顧西的眼楮,想要抓住最後一絲固執,「為什麼會是你呢……」

彼西輕輕地笑了起來,不是她所畏懼的那種狡黠,不是她所厭惡的那種玩味,也不是她所迷惑的那種隱約。就是那麼一個純粹的笑容,有著最明快的表情,以最溫文的方式表達出來,「我不好嗎?」

迷散的目光重新凝聚,眼中,心中,只有一個他。

呵,是啊,他是顧西。

一個縱然她千百個不願意但也不得不承認早已進駐她心中了的人。

午夜兩點,顧西抱著睡著了的蕭卿卿走出出租車,蕭新異開門迎出來,看見安好無事的女兒松了口氣,正想接手過來,顧西卻繞過他將蕭卿卿直抱上樓。等他安頓好蕭卿卿走出來時,看見蕭新異等在門外,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別擔心,她明天醒來情緒應該會好點。」

「唉……」蕭新異發出一聲長長的嘆息。

「小泵姑沒事吧?」

「嗯,早睡了。今天本來是她的生日,應該開開心心的,誰知道還是給弄砸了……唉!」

「沒事的,小泵姑會想開的。姑父,我們談談好嗎?」

蕭新異點頭,兩人一同下樓,重新回到客廳里。

彼西望著沙發對面的蕭新異,看到他鬢旁的白發和眼角的皺紋。無論外表上看上去多麼英俊年輕,畢竟已是年近半百的男人,為什麼蕭卿卿看不出來,她的爸爸其實也很寂寞。

「今天真是多虧你了……這個孩子太任性,做事情不考慮後果,就這樣隨隨便便跑出去,晚上又一個女孩家的,該有多危險啊!」

「現在不是平安無事嗎?別多想了。」

蕭新異再度嘆氣,「卿卿小時候不是這樣的,難道真的是我這個當父親的錯?她八歲時媽媽去世,我那時候公司才剛剛起步,忙得團團轉,一天到晚都不在家。可她很乖,小小年紀就懂得自己照顧自己,生活、學習都從來沒讓我操過半點心。怎麼年紀越大,反而越退步了呢?」

「也許是小時候表現太好,使得姑父對她太放心,所以造就了姑父對她的疏忽吧?認為她可以照顧自己,所以就不擔心她,把更多的注意力放在其他事情上,連她出了事都不知道。」

「你是指她住院的事?」

彼西沉默了一下,「她得過抑郁癥的事,姑父真的一點都沒感覺到?」

蕭新異內疚地皺起了眉,從懷中取出一支煙,正模索打火機時,顧西先找到了,蕭新異微一遲疑,把頭湊過去,就著他手里的火吸著了煙。

只是這麼一個動作,一種關于男人的默契就脈脈地在空氣中散開,原先的拘謹與不安消失了,蕭新異幾乎忘記此刻坐在他面前听他傾吐心事的只是個尚未成年的高三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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