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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良如玉 第2頁

作者︰槐綠

「我有問題!」三當家嚷嚷起來,「為什麼要我送?」被點到名的宣桑正是他,這名字是溫良玉起的,他本來無姓,便連姓也是從的溫姓。

「因為是你把人弄回來的。」溫良玉慢慢地道,斜過眼來,「你,還有什麼問題?」

「沒、沒了。」縮縮縮,一直縮到了身旁小嘍羅的身後,連片衣角也不敢露出來。開玩笑,外人不知道,這種殺無赦的口氣他是听得多了,後果也是領教得多了,哪里還敢吱聲?又不是真活膩了。

「不過有點麻煩——」點點額角,「我們寨里沒來過外客,又大多都是男人,嗯,今晚你就住我的房間吧,我去和宣桑擠一夜。我保證不會有人敢去騷擾你,可以嗎?」

雲起揚頭看他,一笑,「多謝寨主費心。」

「什麼?!」溫宣桑跳起來,「大哥你要讓這個臭丫頭住你的房間?憑什麼憑什麼?不行,絕對不行!」

眉間閃過煞氣,他出口的話依然悠然︰「那依你之見,扔到柴房比較好了?」

溫宣桑呆一呆,他只是直覺反應不妥,倒沒想過要把雲起弄到哪里去,听他這樣說,一呆之後忙點頭︰「不錯,就是那里好,大不了我借她一床被子。」

「你也覺得不錯,那就好辦了。」溫良玉沖他笑道,「恰好我也不慣和別人睡,你自願去柴房真是再好不過,記得多帶床被子去,初春時候山里入了夜還冷得很。」

「呃?咦?大哥——」

「再?嗦連柴房也沒了,直接到練武場去蹲一夜馬步,听明白了?」滿意地看著對方的臉色一點點慘白,又一點點縮回嘍羅身後去,這才轉過頭去。

「我領你過去。」

雲起有點吃力地爬起來,好在她坐了大半天,麻痹的血脈也差不多恢復過來,拍拍身上塵土,跟著溫良玉去了。

出了千秋堂,亮得有些詭異的月光灑下來,走在與白晝幾乎無異的練武場上,雲起抱住了雙肩,有絲恍惚。

「冷嗎?」溫良玉注意到她的動作,「入夜山里溫度降得快,你怕是不適應。」

「……還好。」她低低地答,「寨主,這里的月亮好亮。」

「是嗎?今天是十六吧。」溫良玉不以為意地掩口打了個哈欠,「不是有句話說,十五的月亮十六圓嗎?」

不是這個意思……這種地方,這種應該暗無天日的地方,為什麼卻連月亮都這麼亮?

「寨主,」她欲言又止,「你不止這條路的吧?」

溫良玉走在她前面,背影頎長地映在地上,一貫不經心地負著手,明明是夜里,看去卻是光風霽月的風姿。

「不錯。我下了山,隨便改個名換個姓,就是十七八條光明大道。只不過不幸的是,我身後的那些笨蛋都只有這條路,我的十七八條光明大道也就統統不見了。」他笑笑,「小妞,你是聰明人,我和笨蛋呆一起久了,都差不多要忘了怎麼和聰明人說話了。」

雲起垂眼,「抱歉。」

「怎麼?」他訝然,繼之搖頭笑道,「我沒別的意思,這也不是了不得的問題,真是,總和笨蛋呆一起果然不太好。」他微側了頭,「小妞,做雲養德的女兒也不輕松吧?」

雲起搖搖頭,「是十分不輕松。」

「所以出門才連一個隨從也不帶?」

「已是過街老鼠,」她淡淡道,「何必更自取其辱?」

溫良玉「嗤」地一笑,換了話題︰「忘了問了,宣桑路上沒為難你吧?若有只管說出來,回頭我找他一總算賬。」

雲起搖搖頭,「沒有,他也沒時間做什麼……寨主,為什麼我覺得,你對于找他麻煩這種行為的興趣,遠遠大過了這件事本身?」

「有嗎?我是這麼無聊的人嗎?」溫良玉認真深思,一會眸中涌出笑意,「真是這樣啊,習慣成自然吧。」

想到那邊還有一個人可以捉弄,手指按上了心口的位置。只是這樣想想,就覺得手癢心也癢起來了。

第1章(2)

走過練武場,就是寨里眾人的居所,幾排房屋的排列方式凌亂得有些奇怪,雜亂無序得像孩童的戲作。

她遲疑地停下腳步,「這莫非是……什麼陣法?」

「這也瞧得出來?」他跟著止步,「眼力不錯啊。」

「我在家時略翻過《易經》,可惜才識有限,不能通讀。」雲起若有所憾,「也看不出這究竟是什麼陣。不過只這一陣,大約足盛府衙三百精兵。可是寨主手筆?」

溫良玉擺擺手,「不必這麼看得起我,這種彎彎腸子我可沒有。說起來是照著以前二弟的意思建的,不過那小子山上待膩了,又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走吧,現在陣眼未啟,這陣法沒有什麼效用。」

雖是未啟,還是繞了好一會才進了溫良玉的居室。雲起看他挑亮了燈,苦笑,「寨主,你明早能不能過來帶一下路?我未必走得出去。」

「你不說我也理會。宣桑也是這毛病,這里剛建起來時,他哪天不模錯屋。大半夜出來起夜,結果一直轉到天亮也轉不回自己屋子,這種笑話多了去了。」

溫良玉嘻嘻笑道,說到別人的傷心事他倒是開心得很,笑意就染上了眉梢。四處看看,「小妞你住著吧,我不打攪了。」雲起感激點頭,看他甩甩袖子出了門。

溫宣桑的屋子在前面一排,溫良玉懶洋洋走過去,遠遠地見著沒有一絲光亮。不由皺了皺眉,那小子,抓了姓雲的小妞連趕了幾天路,又爬了一個多時辰山路才回到寨里,換了往常,這麼大運動量早迫不及待第一時間往床上撲了,怎麼還逗留在前堂嗎?

徑自踹門進去,點燈——嘴角不由自主抽搐了一下。

入眼的是無處不在的書,比如說,桌腳下墊著的那本——泥土地凹凸不平;牆角里塞著的那本——看形狀估計是鼠洞;窗台下翻開的那本——字跡已經被泡成了一個個黑團團;枕下墊著的幾本——因為上面的軟枕使用時間過長已經被壓成了扁扁的一層;床頂上的兩本——作用不明;還有他手邊滿是燭淚的一本……

身子晃了晃。

一手抓住了桌邊,一聲脆響,桌角被他生生扳下來。換了個地方去抓床柱,听到微微危險的開裂聲忙松手,慢慢地,抓著自己的衣襟蹲下來,看到桌腳下露出的《太上感應經》的古雅封面,又是一陣頭暈目眩,忙不迭別過眼去。

好一會,緩緩吐出一口氣來。不行,他必須撐下去,要暈也要把那個臭小子五馬分尸之後再暈——

不止,是挫骨揚灰——

不夠,還要點天燈鞭尸——

這樣咬著牙想著,心里那口氣總算回了過來,站起來,動了動手腕,俊雅的青年面上露出的是毛骨悚然這種詞也不足以形容其萬一的恐怖笑容,很好啊——真是太好了——

一路往千秋堂走回去,里面的嘍羅們已散了大半,還剩幾個閑磕牙的見了他去而復返,忙跳起來,道︰「老大,發生什麼事了嗎?」

「沒事,」他搖搖頭,眼光轉了一圈,柔聲問︰「知道你們三哥去哪里了嗎?」

幾個嘍羅困惑地對看看,一個道︰「不是老大叫他去睡柴房了嗎?三當家走了有一會了,還後悔把那個小妞搶回來來著,咕噥著什麼‘引狼入室’的,樣子不是很高興。」

溫良玉愣了一下,柴房?叫他念書從來當作耳旁風,一句玩笑話倒當真了?什麼腦子!

一時惡向膽邊生,也不答話,返身直奔柴房。

砰!

一腳踹開門,清冷的銀輝流瀉進去,不用刻意找尋,第一眼就看見柴堆旁蜷著的那人,大約是覺得冷,整個人和身上的薄被糾纏得難分難舍。側臥的姿勢,只看得見他一邊側臉,還被散亂的黑發遮了一半去,月光下,倒愈襯出那素淨的肌膚。溫良玉怔了一刻,走過去蹲下,下手沒什麼輕重地把他翻過來。溫宣桑顯是睡得極熟,後腦磕在一根突出的木柴上也沒什麼反應,只眼睫稍動了動。看來這幾天是真的辛苦了,不然不會這麼快就睡得人事不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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