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毒靈百轉 第16頁

作者︰槐綠

「放肆,也要有個限度的。」

「什麼?我要听的不是這個!」

「我說……」輕柔的嗓音流瀉出蓄勢待發的緊繃,那是備戰的姿態,「我不習慣這樣和人說話,我是不是對你太好了?」

一指輕輕點出去,落在他的眉心——

「轟」的一聲,拒靈連人帶椅向後栽倒在地,始作俑者同時飄身閃出門外。

庭院里有一株臘梅。

一株貨真價實正在怒放的臘梅,秀秀氣氣地亭立于各色雜花亂木之中,幽香四溢。

爆四抬頭看看天上那輪烈日,有些炫目地忙低下頭,現在是初夏。

院子里空無一人,他顯然還是出來遲了一步。想靠近一點欣賞那株憑空出現的奇跡,考慮了片刻還是作罷。這里連棵小草都不是善輩,現在中了毒的話,絕對不要指望小表會救他。

暗香浮動,也是貨真價實的臘梅的香氣。宮四出身拂心齋,但對花花草草什麼的一向沒研究的興致,旁人敬之重之的花中奇客在他眼里不過是花形不難看味道不難聞而已。宮三的評價是這個人周身全是懶骨尋不著半根雅骨,語雖刻薄,卻連宮四自己也不得不承認此言不假。

唉——很不想去想啊。但是,會勞民傷財下偌大本錢在這種無聊得毫無意義的事上,確實是只有「它」了。

務必使每一次出擊如傳說一般盛大絢爛而不可想象——這種連他听了都覺得十足有病的宣稱就是傳說的所謂最高宗義。

「這個,大概只是開始吧……」實在低估了對手,落腳的第二天而已,不但行蹤被模透,連通牒都送來了。臭小子,好了不起嗎?接下來不知會是怎樣的盛大招待——

天空傳來奇異的哨音,心念微動剛欲仰頭,一只肥肥的灰鴿撲簌著翅膀俯沖下來,降落在他的肩頭。

「是小白啊,辛苦了,胖成這樣難為你還飛得動。」嘮叨著取下綁在鴿腿細管里的紙條,灰鴿繞著他飛了一圈後振翅離去。

展開紙條——

混蛋,我去孤鶩門,大哥有萬一,你陪葬。

字跡極草,卻可看得出縴細的筆意,落款是宮無釋。

爆四很用力地嘆氣,很好很好,事情全湊到一堆來了。他干嗎多事告訴老二改由凝眸護送大哥去孤鶩門的事,也不知在窮緊張什麼,還放下拂心齋的千頭萬緒跑了去。就算大哥武功全失,就算去的是凶險極地,那種人——不,那種怪物也絕對會一根寒毛不少地回來。

「罵我混蛋就算了,還叫我陪葬……」再瞄一眼紙條,揉成一團已經準備銷毀了,「昨天小表也這麼說,這個詞很威風嗎?可惜宮四少的命寶貴得很,不是隨隨便便給什麼山莊什麼人陪葬用的——」收緊的五指忽然頓住,唇邊仍勾著抹懶懶的笑意,展開手極細致地將紙條撫平,褶皺中模糊地看出兩重折痕。

表示什麼呢?

「呀,看來我已經不是第一個閱讀者了。」微彎的笑眸燦爛一如夏日。

只是捷足先登的人似乎不怎麼細心呢。

日華子居。

柳四果著上身趴在床上,柳五在幫他背上的傷上藥,目前分柳山莊的實際掌權者——柳二負著手沒什麼表情地立在一旁。

柳四半閉著眼復述之前發生的事︰「……所以,就是這樣了。」

「四哥……」柳五笑嘆,白生了一副聰明相哪,「你真以為他是因為你不肯救老七才出手?」

「難道我還有什麼地方得罪他了?」

「你沒有,我有。」柳五擦至另一片青紫,溫潤的眸子閃過一抹凶光,宮鳳凌出手未免太不知輕重了,「只怨我們是親兄弟,生得最是相像,我在宮鳳凌的眼皮下毀了老七的容,他自是惱怒,不能對沒有武功身體又弱的我出手,自然要拿你泄憤了。所幸我沒賭錯,再怎麼冷心冷血,終是忍不得旁人在他的領域內犯事。」

「若是為了你,」柳四臉埋進枕頭里咕噥,「倒也罷了。」

他後半句吐音模糊,柳五沒听得清,也沒在意,只當他是抱怨,遂道︰「要不是如此,我也不犯著親自幫你上藥,你院子里的下人都粗通醫理,做來原比我妥當。」

柳四猛地轉過頭去,目中怒火大盛,「你想讓那些人踫我?」

很久沒看到四哥這般嚇人的眼神了……柳五暗嘆,溫笑安撫︰「我一時失言,忘了你不愛外人踫觸。你若怪宮鳳凌出手太重,撿個時機我告訴老七就是……」

「你想害死他嗎?」一直沒說話的柳二打斷他,「這主意原是你想出來的,現今你若再令得老七害死他,這出戲怎麼唱下去?」

「老五,」柳四也瞪他,「我早告訴過你,你自己也知道身子弱,閑時就莫費心機,你那點心神哪經得起成日虛耗?非得掏空了才甘心嗎?我若非不如你聰明,這次的事根本就不準你攪進來。」

「四哥你太看得起我——」

「我也是智不及你,不然也不會允你來做。」柳二平靜地看他一眼。話說回來,若不是老五,只怕也沒人下得這辣手,他們幾個,終是優柔寡斷了些。

毖不敵眾,柳五只有苦笑,放棄申辯。

「你們也太看小了宮鳳凌,老七手段雖狠,未必狠得過他。縱能傷了他一分,必被還以十分。他雖護著老七,論起來大概還是他自己的命要緊些。」

「這點才真的未必。」柳二道。身為分柳山莊的掌權者,論威儀他並不比其他兄弟出色什麼,言語也不多,但每一說話,便由不得人不听不信,「就算要他現在去死,只怕他也不會反對什麼。我總覺得,只為宮無策的托付就做到這種地步,與他涼薄的性子實在不符。也許有目的的並不只是我們,他似乎也想得到些什麼,或者是,想找到些什麼——」

他不再說話。柳五知道這代表他想說但是已經不知道要怎麼說,柳四又半閉回眼,要無時不刻地扮出那種完美樣貌已經耗去他一半智慧,剩下的一半思考不了太深入的問題,便索性不去傷這腦筋。

「想得到……」柳五若有所思,「有什麼東西是他沒有而老七有的?」

柳四不耐,「你又傷神,這有什麼好想的?他生死都不介意了還會想得到什麼?老七又有什麼能讓他圖謀的?他別惹得笨蛋老七不耐煩毒死他就好了——」

柳五動作一頓,沾藥的指尖不自覺著了力按下去。

柳四青腫的臉形頓時扭曲,口一張用力咬住軟枕——不能叫!不能毀掉他為人兄長的尊嚴!

「四哥,多謝你。」柳五未察覺他的異狀,有點激動地笑,「如果我猜得不錯的話,我們的目的終于快要達到了。」

「……」柳四的痛楚還未過去,,雖然很想問,一時卻無暇開口。

柳二問︰「怎麼說?」

「宮鳳凌跟老七不一樣,他不是真的想死,只不過是不介意而已——他沒有求死的意志,也同樣沒有求生的意志。簡單地說就是‘看開了’,本來沒有什麼不好,」柳五慢慢地道,「但是他看得太開了——他自己必也是察覺到了這點,再這樣下去,他沒有第二條路,不用別人逼他,他自己就會也只能去死。」

柳四木然。他听不懂,完全听不懂,他知道他不如老五聰明,但是像這樣笨得連他說的話都听不懂……不問,他死也不要開口問,不知道就不知道好了。

于是柳二再問︰「你的意思是——」

「打個比方說,」柳五微笑,「這些年來如果沒有四哥,我也是活不下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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