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絳雪淚 第10頁

作者︰秦君行

絳雪的眼中閃爍著幾近崇拜的光彩,再瞥見他冷肅的臉色後,連忙低下頭,勉強地將感情隱去。

無妨,她不急的,沒人愛她已然無所謂,她能夠愛人便行了,她要愛他,她決定要愛他……才確定了感情的歸屬,踏實感便盈滿胸臆,她感動欲淚。

第五章

霧氣白茫,晨露冰涼。躺在床上的人兒睜著一雙靈動的眼楮,睡意盡退,樣子看來已經醒來好久了。

絳雪豎起耳朵,仔細聆听隔壁房間的動靜,當房門打開的細弱聲音傳來,她立刻翻身下床。

就著昨夜的洗臉水,顧不得凍人的水溫,飛快擰了條軟帕草草地拭臉完畢,再攬鏡審視自己一番,看到鏡中神采奕奕的人兒,她滿意地笑了。

雖然睡眠稍嫌不足,眼眶掛著黑眼圈,她還是覺得自己看起來好極了。

站在窗子前,幾次的深呼吸後,絳雪笑意盈盈地開了窗,倚在窗欞前,對著台階上的人兒問安︰「早!」

身後清脆的女聲教翟囅一震,他轉過頭去,看到心里想的人正對著自己笑,他才相信自己的耳朵沒听錯。真的是她!她今天起得真早!

「早!」收拾起驚詫,他禮貌地回應。

「你在做什麼?」絳雪明知故問,她已經看到他在擦刀了。

翟囅低頭繼續自己的工作,沒有再搭理她。

絳雪並未因此而挫敗,她又問道︰「這把刀一定是你的寶貝,對不對?」

他每天早上都會擦拭這把從不離身的雕龍寶刀,即使她覺得它干淨得不得了,也從沒見他使用過,但他還是每天不忘擦拭。

倘若他願意將這分關心的專注分一些在她身上,她不是貪心之人,一定高興得連夢里也噙著笑意。

可他總是教她失望。

自鎮上回來那天,他整個人變得更漠離了,她感覺和他之間的距離似乎愈來愈遠。

不知道是不是那天惹他生氣的緣故,她不敢問,因為凡事一絲不苟的他總給人難以接近的感覺。

內心的感情理清之後,她變得在乎他,甚至想得心都擰了,可是他如此疏冷,讓她好難受。

為了不再惹他生氣,只要沒有得到他的允許,她總是乖巧地待在自己的房間里;知道他就守在門外,兩人隔著幾步的距離,呼吸著相同的空氣,即使不交談,她也甘之如飴。

想不出他因何更加冷漠,原本也打算暫時不去理會,可是幾天下來,他的不聞不問和冷淡,教她有些生氣了。

她的心向著他了,當然渴望他的心里多少有著她的影兒,所以她要反被動為主動,不再等待人家來憐愛,要爭取自己的幸福。

「你要不要用早膳了?」針對她的問題,翟囅的回應是風馬牛不相及。

「我……可以出去嗎?」絳雪吞吞吐吐地征求他的同意。

「去哪里?」心一凜,他警戒地問。

「房間外面而已,對著你的背說話好奇怪,我坐在你旁邊好嗎?」

為了保護絳雪,他們的關系變得休戚與共,理當互相照料。然而翟囅卻將心房鎖得緊緊的,對她的示好相應不理。

她的提議一落,翟囅的心猛地往上一提︰「沒有必要。」

「為什麼?」他未假思索即反駁的態度,讓絳雪相當難堪。

「我沒什麼話和你說,你不用出來了。」他不要她出來,她不能出來。翟囅告誡著自己。

每當她待在他的身旁,身子很習慣地就往他的懷里靠,尤其她的手總愛捉著他的臂膀,哀哀哭泣。

他不是吝嗇、不近人情之人。倘若她必須借此來尋得安全的感覺,他能容許她的放肆舉措,然而她身上的馨香味兒總是肆無忌憚地飄人他的鼻息。

每個夜晚,他輾轉難以成眠,即使好不容易睡著了,夢里她的觸模總教他心蕩神馳,他就這麼一次又一次地被渴望擁抱她的欲念喚醒。

他根本無法解釋自己異常的行為。

她是個麻煩,打從爹提起她的事起,他就明白了,與她正式接觸後,他更是深刻領悟。

她害怕寂寞、渴盼陪伴。因為長久的孤單,所以慣于依賴身旁的每個人,將他們都視為生活的重心、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他不介意她是如何想的,只不過他卻忌諱再成為任何人依靠的對象,這是他避之惟恐不及的事。

二十幾年了,身為北曜山莊莊主的長子、北曜武館的館主,所有的責任全落在他的肩頭,壓得他喘不過氣。如果老天爺願意給他一個選擇的機會,他絕對不想再扛個責任在肩上。

只是這樣的心聲從來不會有人願意傾听,他視她為麻煩,卻又是他推卸不了的責任。

會為此埋怨她、進而恨她嗎?他不否認。

見著他冷漠的模樣,絳雪的心痛了起來︰「要不我就靜靜地坐在一旁陪你,一個人擦刀一定很無聊吧?」

「不會!」翟囅毫不溫柔地說。

「你怎麼能……」

「需不需要我幫你,找你的丫環來服侍你用早膳?」他一副不願多談的冷然。

「我不餓!」再三遭到回絕,她體內潛藏的叛逆個性倏地爆發,「我只是想和你說話!」

「外面冷得很,你這麼喜歡挨凍,有溫暖的房間不待?」

以為要求的事情有了轉圜,她不禁喜孜孜地道︰「還是你進來……」

「不方便。」

「哪里不方便?」

不方便的事情可多著了!和她獨處一室,她相信他的人格,他可不相信自己,面對一張布滿她氣味的床鋪,他的思想與舉動皆難受控制。

翟囅語帶保留地說︰「屋內不適合擦刀。」

翟囅的沉毅果決和絳雪的杌隉不安形成極強烈的對比。

此刻望著他堅實的背脊,絳雪只想倚靠著他,期待能從他的口中听到貼心的撫慰。

「你可以說說自己嗎?」怕他駁回,她又補充說道,「我不吵著出去,可是你要和我說話……」

又在威脅他了!突然憶起家中每個人對待、要求他的態度,一股火氣沖上翟囅的胸臆︰「隨便你!倘若你不在乎自己的死活,淨是孩子氣的言論與行徑,就出來吧!」語畢,他憤怒地再轉回頭,看著早是光可鑒人的刀面與磨得銳利的刀鋒,失去了擦拭的動力,狂躁的心緒令他覺得自己每天造作的舉止很是可笑。

見他像郁積著千年怒火的神情,絳雪不知如何做才對,心想不能教他息怒,只好盡量別火上加油了。

「你生氣了?」她的珠淚又在眼眶里打轉了。

面對他的火氣,她根本鎮靜不了,心下惟一的情緒就是委屈。如果她的眼淚可以澆熄他的怒火,該有多好。

他的諱莫如深仿如一道好大的溝渠,足以劃開他們倆的距離。

好半晌沒有听見她再傳來的聲音,翟囅不放心地回頭,卻發現兩行淚掛在她的臉上,而她正淚眼汪汪地凝視著他,眼中透露著對他的無限憐惜。

他定定地對住她的眼,眸中無一丁點兒寒意,只瞧見絲絲縷縷的情意。

頃刻間,他心下大驚,復雜的情緒一古腦兒地涌上。

心思似被看穿,翟囅只想隱藏起真正的自己︰「別這麼看我!」她如此溫暖的眼神會粉碎他鞏固多年的堅強心房!

抑下被傷害的苦澀,絳雪仍鍥而不舍地說︰「我只是想知道你家里還有哪些人,想听听你和他們的相處情形,這樣錯了嗎?你知道家庭和樂之于我,一直是種陌生的感覺,我想從你口中感受那樣的溫馨,很勉強嗎?」

晨風吹開了她的如雲長發,粉女敕的臉頰微微地露出,細挺的鼻粱,美好的菱唇,睫毛密如小扇,眉間卻攏上一股不協調的輕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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