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凝眸流轉 第19頁

作者︰槐綠

「……」

「大哥,除去上次,你不會是第一次吧?」

爆無策抹去唇上血跡,淡淡道︰「這跟你有什麼關系?」

「怎麼會跟我沒關系——啊,你承認了?」手指顫顫地點出去,唇不受控制地越扯越大,她笑得蹲到地上,「呵呵,真是叫人意外,這麼純潔如白紙的大哥,四哥都沒有教過你嗎,呵呵……話說回來,剛才你別扭的樣子真不是一般的可愛呢,呵呵呵呵……」她笑得樂不可支。

可愛……「真這麼有趣嗎?」宮無策垂眸淺笑,「凝眸,你似乎很努力地在找死呢,這陣子我是不是太過縱容你,而疏于了對你的教導?」

「呵呵,少來了大哥,你也只會說說罷了,哪里舍得真對我做出什麼,呵呵……」

「原來我這麼容易被看穿嗎?」看向腳邊笑到縮成一團的身影,不動聲色地調換話題,「那麼早上你在怕什麼?」

「誰在怕啊,大哥你的想象力真豐富,我只是覺得難過——」笑聲立止,聲音低了下去,「而已。」

「難過?」

「在這個地方,真正覺得害怕的其實是你吧。」

氣氛陡然間沉靜下來,宮無策靜靜地立在屋檐下的陰影中,遍地陽光燦爛,只有咫尺的距離卻永遠也照不到他身上。

「……我早該知道,你不可能看不出來。」

蹲著的少女低笑,「那麼判若兩人的表現,我想視而不見也是件困難的事啊。身為‘宮無策’的大哥是完美得神話一般的存在,永遠不會有任何負面情緒,因為所有事都早在掌握之中,永遠不會有任何差錯發生,所以,自然也不需要有什麼情緒吧,只要站在一旁看著自己的杰作就好。那樣的大哥其實是已經跳出來了,以旁觀者的身份來看世情,贏得‘算無遺策’之名也就不算什麼奇怪的事——」

她伸手去拔地上的小草,「可是在孤騖門里,身為‘縱月’的大哥卻像是重新入了世,會因為某一件事而恐懼,會因為某一個人而悲傷,甚至會有失去控制的時候,這些都是以前的大哥絕不會有的情緒,所以我一直不知道……當大哥失去笑容的時候,我竟會覺得那麼難過。」說出這種話,就是放棄回頭的機會了,可是從一開始就陷進去的人,又到哪里去找退回去的路呢。

「你的意思是,你並不怕我?」

凝眸搖頭嘆息,站起來,「大哥,你真是想太多了,我想破腦袋也想不出有什麼要怕你的理由,你告訴我好不好?」

「那麼是我多慮了。」宮無策展眉,若有所思,「今晚你搬到我房里來吧。」

「呃?!」凝眸一呆,旋即結巴起來,「這、這不太好吧——」

「你想得也不少。」宮無策轉身,唇邊是顯而易見的笑意,「危險已經出現,我只是考慮到你的安全而已。好了,問題都解決了,回去吃飯吧。」

「大哥!」立在陽光下的少女,雙手緊握成拳,憤慨地眯起了眼,「這麼多年我第一次認認真真地和人說話,你就這麼對待我的掏心掏肺?你給我听著,我絕對絕對不和嘲笑我的人共處一室!」

已走出一段距離的白衣人回眸一笑,剎那風華,萬物失色,「你以為你有選擇的余地嗎?」

第7章(1)

夜涼如水。

莫縱雪懶懶地躺在屋頂上,雙手交叉枕在腦後。

身旁有衣袂聲掠過,他動也不動,只道︰「你來了?」

爆無策在他身旁坐下,「你的傷好了嗎?」

「放心,還沒到能和你相抗衡的地步。」

爆無策淡淡一笑,仰首看天上繁星點點,問︰「他的眼是什麼時候瞎的?」

「兩年半前。」莫縱雪側首看他,「不要告訴我,你心痛了?」

爆無策低笑,「如果我如你想象的善良心軟的話,拂心齋早就毀了。這些年,我的手不會比你干淨到哪里。」

「那些台面下的事還用得著你親自動手?」

「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是不是親自動手又有什麼關系?」他雙手抱著膝,衣袂隨夜風飄動,寧靜的側臉看去竟有些疲倦,「何況那些命令都是我下的。有些時候為了永絕後患,就算明知道是可以留情的人,也不可放過,又豈是‘無可奈何’便能推委得了的。」

「從孤騖門出去的人,還會考慮到這些,真是笑掉別人的大牙。」莫縱雪譏誚地撇唇,「說實話你房里那個白痴丫頭的心要硬多了。」推人送死連眼都不眨,兀自笑得陽光燦爛。

「她……只是有解不開的結而已。」所以掩了才智,蒙了真心。

那個無憂無慮到讓他從數年前一直手癢到現在的白痴也會有什麼煩惱?莫縱雪希奇地揚眉,「真奇怪,你居然能就讓她抱著那個不知名的死結不放?」

「自己系的鈴,別人是不能解的。」宮無策低頭看他,兩張五官一模一樣的臉對上,「就好像,我明知你心底的鈴,卻也只能看著而已。」

莫縱雪眯起眼,雖仍是慵懶地躺著,周圍的氣流卻突然間有些異樣,「月,你不要聰明過頭了。」

「我說錯了嗎?」宮無策淡淡地笑著,絲毫不受影響,「你那麼執著地一定要置他于死地,是因為他對不起我們。但是事實上,」柔雅的聲音在夜空中分外清晰,「是你覺得對不起我吧,所以一定要做些什麼以做補償。」

「 」的一聲輕響,似是屋瓦碎裂的聲音。

「從那個時候你為了我第一次殺人起,之後你所做的事就沒有哪件不是為了我,不管做多少都還是覺得不夠,還是覺得欠了我。縱雪,對你而言,我也許更像你還一輩子也還不完債的債主吧。你是不是已經忘了——或者從來就沒有想過,我們是兄弟這回事?」

莫縱雪別過頭去,「你在說什麼?」

爆無策輕輕搖頭,「我們——不是一般的兄弟,如果你能感覺到我每次毒發時的痛苦,我自然不會感覺不到那時你的內疚悲傷。自小時起,我每毒發一次,你的內疚就增加一分,你認定了我是為了你才變成這種樣子,是你害得我生不如死,所以一直在補償,從小時的殺人奪藥,到後來不肯跟我離開——雖然這個地方對你而言一樣也是噩夢,以至現在毀去孤騖門,全都是為了我。你究竟要做到什麼程度才可以?如果,我這麼辛苦地活下來,就是為了讓你覺得負疚進而賠上一生的話,」他輕輕地道,「你告訴我,我為什麼要活下來?也許在十一年前真的死去是會好些的吧?反正,不管怎樣你都會為我報仇——」

「 、 、 、 ——」

「你說夠了沒有?」莫縱雪懶懶地翻身坐起,他原先躺的地方已是一片支離破碎的壯觀景象,「我容忍你的一次算計已太足夠,再提那些過去的事,我沒有把握保證我不會反悔。」

「反不反悔又有什麼關系呢,那場賭注你從一開始就已立于不敗之地,我雖然使計而贏,卻不代表你輸了。因為就算你不去找他,他也不可能放過毀了他全部心血的你,一旦他找上門,我又怎麼能讓你袖手不動?所以,」宮無策眼中光芒閃動,「我們勢均力敵。」是被他踩到痛處了吧,所以才會有這種反應。只是知道又如何呢,除了看著,還是什麼也不能做。

「不用太佩服我。」莫縱雪一哂,「既是兄弟,我們自然不會差太多。」

「可是,不管我們多麼相似,都終究還是兩個人。」宮無策拂衣而起,「夜深露重,我先回去了,你也早點回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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