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有人說過一句令人振奮的話嗎?司寇想,「就這些?」他問,「我們可以走了嗎?」
「這個不是重點。我們都知道他是受人指使,他的行動失敗了,幕後黑手也許會再試一次。我不希望下回再讓你踫上,邢檢。」華夜慎重地說。
司寇悚然一驚,邢儀非抬了抬眼。
「我的意思是,」他突然像個嚴肅的官方發言人,「我希望你避免一切可能讓自己陷入危險的狀況,邢儀非檢察官。」
「我會記住。」她草草地點頭,臉上看不出是什麼表情。
「務必格外小心。」華夜認真地看著她,「那件案子的性質你我一樣清楚,我們都明白車禍不是偶然,我不得不相信任何情況都可能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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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于可以離開醫院了,走出大門司寇深吸一口氣,回頭看一眼聖瑪麗醫院的白色大樓,即使在上午溫暖的陽光下,這棟建築物也顯得冷硬無情。衷心希望再也不要有下次為Allen而半夜沖來這里,那種絕望的心情到現在都還記得。
在邢儀非做簡單的體檢時,華夜將司寇拉到一邊有話要說。方才他沒有刻意回避司寇,這種態度本身就不尋常。
「司寇,我認為邢檢需要一個全天候的保鏢,沒人知道會否有下一次意外。」
「這是官方建議?」司寇問,「這項義務不是應該政府承擔嗎?」
華夜若有所思地看著他,說︰「這個邢檢的作風我們都知道,就算我真的找來最優秀的人選,她若不配合也是白費。」特意頓了頓,「但我相信如果那個人是你的話,她至少不會拒絕。」
司寇一愣,自始至終華夜都是以一種專業與公事的姿態出現,對他的存在更是置若罔聞毫無表示,不過顯然他是明眼人,而且深諳什麼時候應該以什麼方式說什麼話的技巧。
兩人對視,這種時候男人間似乎最有默契。
司寇微一點頭,「多謝你的建議。」
華夜笑過告辭,邊走邊想,司寇和邢儀非?這兩人在一起不知對誰更不可思議一些呢。世事之奇,果然什麼都有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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廚房里,司寇開始工作。壓碎新鮮蒜頭,跟橄欖油、紅葡萄酒一起倒進碗里攪拌。就廚藝而言,他比邢儀非高出不止一個檔次。
轉頭就看見邢儀非站在廚房門口,靜靜地看著他和他正在做的事。
「怎麼,來偷師啊?」司寇給她一個燦爛的微笑,「獨門腌漬鹵汁,絕對媲美德冠大廚。」德冠是本市有名的牛排館。他一邊隨手拿起木槌捶打牛肉,一邊接著說︰「其實呢,這是從前我鄰居家的家傳秘方,而我小時候聰明可愛又英俊,自然成了繼承人,差點被認做干兒子呢。」
邢儀非說︰「我記得你說你小時候打架神勇無敵讓鄰家小孩頭破血流,你確定他們仍肯認你做干兒子?」
「嗯?我說的每一句話你都記得啊!」司寇絲毫不見臉紅,「所以說差一點嘛,早說過我從小就文武雙全了。哎,人太完美果然會遭天譴,否則怎麼會叫我遇上你。」
「我是你的災星嗎?」邢儀非板起臉,眼楮微微上瞟,口氣帶點不滿。
「不對,」司寇笑出聲,「是克星。你知道有多少才貌雙全的佳人肯爭先恐後替我洗衣做飯,偏偏現在我站在這里系白圍裙為你鞠躬盡瘁。」將牛排放在一邊,把新鮮生菜沖洗干淨放在廚房紙上瀝干。
「你現在換人還來得及。」邢儀非的口氣冷冷的,可以凍死人。
一陣寒風刮過,司寇縮縮肩,嘆氣,「晚了,中毒太深無藥可救,只好行善積德修來世之福,祈禱老天叫你下輩子變得溫柔賢淑三從四德,以我為天言听計從,哈!」
邢儀非別過臉,「你做夢!」面上微微泛起一抹笑容。
「有夢想才有人生啊。」他開始將蘑菇、番茄、洋蔥切片,「有理想的男人最帥了,否則你怎麼會愛死我。」
邢儀非微笑,「你自我陶醉的本事倒是天下無敵。」
「阿嚏!」司寇打了個大大的噴嚏——洋蔥辣的——雙眼微紅地轉向邢儀非,「Allen,我在這兒做牛做馬,你就這樣給我安慰嗎?——這可是你自找的。」
他扔下菜刀和切了一半的洋蔥,大步走過去。邢儀非措手不及被他一把抱住,激情長吻過後,他心滿意足地踫了踫她發紅的臉頰,「利息而已,本錢我們以後再算。」
邢儀非的回應是一個噴嚏——他手上有洋蔥汁,威力強勁——然後一把推開他,「你不會先洗手嗎?幼稚!」她給他一個冷冷的白眼,轉身離開廚房回客廳。
「害羞了嗎?」司寇對她的背影一聳肩,心情大好。
刷醬汁、煎牛排、最後把沙拉裝盤,大功告成!為了慶祝Allen出院,他特地開了一瓶珍藏的葛蘭非迪威士忌。不過她傷勢初愈,飲料只能是果汁。
飯後兩人捧著咖啡杯子轉移到司寇的小窩。
那是邢儀非最喜歡的房間,她可以坐在堆積如山的書桌前往外望,淺藍的天空沒有一點阻隔,越發顯得清朗。看到這些,心情無端也會變得很好,何況現在司寇在旁,咖啡在手,所謂生命中美好的日子大概就包括這些吧。
「準備什麼時候去地檢署上班?」司寇盤算著他們還能有幾天這樣悠閑的時光。
「明天。」邢儀非毫不猶豫的回答粉碎了他的美夢。
「這麼快?」他皺起眉。
「休了兩個月,工作積得太多。」這是對司寇,換成別人,邢儀非是根本不屑回答的。
「那也太趕了。你提前出烷、醫生再三叮囑不能勞累。」本來她至少還應該在醫院里多待一個星期的觀察期,但為了拿出院證明,她在主治醫生面前答應得不知有多乖。「工作不是有人接手嗎?難道就非你不可?」
「今年有競選,我答應老板會盡力……」大約見司寇臉色不善,她沒再說下去。
今年地檢署的首席檢察官F•Mcbean計劃退休,準備推薦邢儀非坐上他的位子。如果成功,不到三十又身為女性將成為地檢署首席,這在全國都是絕無僅有的。所以她受到的壓力非常大,F•Mcbean更是不遺余力地鞭策和操練她,務求她接位時旁人無話可說。
司寇緩和了臉色,「Allen,理想很重要,但身體更重要,這道理不需要我跟你講吧?」
杯口冒出的熱氣使她的臉看上去有些朦朧。她垂下眼注視著杯中褐色的液體,「我會注意。」語氣雖然為難,但意思就是我明天要去上班。
「Allen!」司寇放下咖啡,提高了聲音,「你要和我吵架嗎?」
邢儀非抿緊嘴唇,一言不發,通常她鬧別扭又自知理虧時就會這樣。
房間里和諧的氣氛蕩然無存。出院第一天就吵架……這樣怎麼行。司寇嘆氣。唉,又不是第一天認識她,這樣只會弄得彼此都不好過。
「算了。」他放軟口氣,「你去上班。」看見她抬眼看他,眼神明亮驚喜,他又補上一句︰「不過要答應我一件事。」
「什麼?」她問,表情幾乎在說什麼都可以。那種單純迫切的神態像孩子,司寇不由得發笑。
「搬來和我一起住。」身為律師,司寇最懂抓住時機以退求進。
她明顯地一愣,司寇接著說︰「至少由我看著你會比較放心,省得你天天在吃那些垃圾食品,弄不好幾天後營養不良再進醫院。」
她的臉上顯出不快的神色,「我不是小孩,不需要保姆。」沒有他,她不也照樣平安長到二十多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