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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君凝眸 第23頁

作者︰辛夷

甩甩頭,她放棄再去想,拿過案頭的金漆火箋。這是沈家行之有效的信息傳遞方式之一,金漆火箋代表沈家內部的情報,銀漆火箋則代表商場鎊家族的動態,紅漆火箋表示江湖上的各種消息,黃漆火箋意示朝廷的重大舉措。一個成功的商人,決不能只局限于商業,而必須注意八方動向,綜合分析,選擇最有利的時機與投資熱點。

在沈家所有往來機密中,加三道漆的火箋是最高秘函,只有掌門人才能開拆閱覽,而她手邊的這一封,正有三道金黃的封漆。將秘函放人一個特殊的匣中,輕輕按下匣蓋上的機關,秘函自動被打開了。這也是出自薩春衣之手的專用以檢驗信上是否有毒的裝置。

蹦起全身勇氣,沈幗眉打開了信箋,眼光掃過之後,她的臉瞬間消失了血色。箋內的報告敘述得很詳細,連何碧麗寫給朱旭輝的那封密函也被無孔不入的沈家暗樁以「乾坤大挪移」搬到了她手上。

陰謀無可辯白地呈現在眼前,卻令她不知所措。若不是她們,若換了另外什麼人,沈幗眉絕對能用雷霆般的手段將陰謀者擊為塵粉,可是……父親和天賜要怎麼辦呢?她能夠冷酷到不顧親情不顧倫常嗎?

怎麼會變成這樣?怎麼會演變成如此不堪的結局?

當年父親是如何處置這種事的?沈幗眉不相信父親會不知道連湘湘死亡的真相,那種蹩腳的殺人方法連年僅七歲的她都看得出破綻,更何況身為一家之主的沈德宏!父親之所以沉默至今,也是為了天賜和家族聲譽吧?

那麼,她也必須忍,用最和平的方式解決這樁處心積慮的陰謀。

驀地,一個匪夷所思的念頭剎那間閃過心頭︰這一切難道都如表面上那麼簡單嗎?不知為何,她心頭總種模模糊糊的疑慮,如同一個巨大的陰影——卻是她不該也不敢追究的。

或許這就是她的命運吧,注定要在陰謀中扮演悲劇角色。一種深沉的悲哀洪水般自心底泛濫,她再也無法忍受地撲倒在地,自母親去世後,第一次毫無顧忌地失聲痛哭,劇烈顫抖的雙肩和勉強壓抑的啜泣暴露了她的軟弱,畢竟——她還是一個只有二十歲的少女。

第六章

遣走身邊的侍女,推開門,走進自己的臥房。燭光搖曳,平日里溫馨的香閨此刻看來竟有一絲詭異的氣氛。時間還早,她們不會蠢到選擇初更時下手,所以沈幗眉放心地坐到床沿。

望著飄忽的燭火,沈幗眉的心突地絞緊又猛地放開,混和著恐懼與期待的古怪感覺令她微微發顫。伸手人懷,她握緊了冰冷的瓷瓶,仿佛握住一點憑藉。她探身吹熄了燭火,解衣就寢,只是沒有睡倒,而是抱 倚在枕上。她在等待那罪惡的一刻。

沒有星光的夜晚,黑暗中靜默若死。.

時間的消逝變得異常緩慢,沙漏的點滴聲听來如此清晰,三更的鐘鼓響了,突然間從床帷後傳來一陣輕微的「嘶嘶」聲,仿佛是尖銳的鞭梢響擊。一瞬間冷汗從沈幗眉鬢邊額角滲出,強烈的恐怖令她的太陽穴突跳,尖叫幾乎突破緊縮的喉管,她從沒有經驗過這種緊迫的危險——

在黑暗中獨自面對一條劇毒之蛇「漆里星」的危險。

手臂僵硬得難以抬起,此刻她像被拖了咒語一樣,明知危險在即,明知那條可以致她死命的蛇近在咫尺,卻一動也不動。

驀地,一個冰涼滑膩的東西擦過了她的足踝,與此同時,像針刺般的痛感自小腿傳來。隨即麻木便沿著腿蔓延開去。就是這個時候!她模出瓷瓶,將里面微苦的汁液一口喝干,從喉到月復燒起熊熊烈焰,然後一手推倒了床帷旁的銅質高腳燈架,「轟隆!」燈架倒地的巨響在靜夜里分外沉重清晰。

「來……人……」聲音只到了舌尖便凝固住了,頭腦「嗡」地脹大,耳中轟鳴,胸口像要被窒息的抽緊,冷汗如漿,霎時濕透了緞質寢衣。沈幗眉看不見腿上的傷口在迅速腫脹變黑,也不知道自己的雙唇變紫,但她清楚地知道她快死了,如果「他」不能及時趕到的話……

這是一場危險的賭博,賭的是她的愛情與親情,賭注則是她的性命。

痛苦,從未經驗過的痛苦。兩種截然不同的毒素在她體內沖突、撕殺、克制。從而引起難以忍受的劇痛。她覺得有無數條帶電的小蛇在全身流竄,每一次流動都給她電擊般的刺麻感,她覺得血液從腳底直沖上頭頂,再迅速回落到腳底,心髒像是承受不了這樣激烈的運動,簡直要爆裂開來;她覺得頭腦暈眩,思維混亂,眼前五彩繽紛如同一個綺麗的夢、痛苦的夢;她覺得口中苦澀,舌頭僵直,她說不出話來,她無法發聲。在暈厥的最後一剎那,她听到門被撞開和珍珠琥珀焦急的呼喚︰「小姐!」……

人聲鼎沸,整個白衣閣燈火通明。

風若塵衣衫未整,匆忙趕到白衣閣。他是被琥珀激烈的拍門聲驚動,又被她不由分說地拖來的。盡避不清楚出了什麼事,但從琥珀緊張的神色上可以猜到一定是發生了十分可怕的災禍,而且與沈幗眉有關,所以他一刻也不敢耽擱,旋風般趕到沈幗眉的寢閨。

屋里屋外擠滿了侍婢,「小姐!」「醒醒呀,小姐!」的呼喚此起彼伏,夾雜著低低的抽泣。風若塵心急如焚,粗魯地推開擋路的人,直沖到床邊。

珍珠和另兩個侍女圍在床旁,正惶急得手足無措,見風若塵趕到,直如天上掉下的救星,連忙起身讓位,「風先生,快看看小姐吧,剛才小姐房里的燈架倒地驚動了我們,待過來查看,卻發現小姐怎麼叫都叫不醒……」

人影散開,高燒的紅燭將光線毫無保留地傾瀉到靜靜躺著的沈幗眉身上,她的眉不安地蹙著,使她的面容顯得十分痛苦,緊閉的雙眸下陰影是如此濃重,而她的唇——原本雖蒼白卻不失甜美的漂亮薄唇,現在卻完全變成了藍紫色,如果不是她的鼻翼還在微微顫動,她的胸口還在緩緩起伏,眼前的沈幗眉簡直便是一具死尸,毫無生氣的死尸。

毒!

這是反映到風若塵腦子里的第一個念頭——沈幗眉一定是中了某種奇毒!

什麼毒?是吞服還是從創口進入血液?是陽剛的還是陰寒的?他伸手抓起沈幗眉瘦弱的手腕,脈博的跳動十分古怪,時快時慢,還伴有原因不明的波動。而令他幾乎血液凝固心膽俱裂的是——那毒氣正迅速地向沈幗眉的心房逼近。

毒氣攻心,神仙也難救,現在惟一能做的,只有用金針刺穴的絕技阻止毒氣蔓延以爭取時間辯明毒性求得解藥。

毫不遲疑地,風若塵轉身命令珍珠︰「叫所有的人都出去,你到我的住處把床頭放的黑木匣取來,還有,通知侍女準備大木桶及熱水,越快越好!」

珍珠應聲奔出,所有的侍女都退出寢閨。片刻後木匣取到,風若塵將門關好上閂,回到床邊,深深吸了一口氣。望著眼前這個令他又愛又恨的清麗人兒,他的心情充滿了矛盾,救她?救這個可能是殺兄仇敵的女子?不救她?他怎能忍心眼睜睜看著她香消玉殞!

沒有猶豫的時間了,打開黑木匣,拈出十三枚閃亮的金針,他向她俯去……

不知道過了多久,久得時間都要靜止似的。

沈老爺、何碧麗、沈清、沈玉、沈天賜,以及宗族長老、各房親眷都趕到了白衣閣,焦急地等在緊閉的寢閨外。沈天賜清俊的臉明顯洋溢著憂慮和擔心,而在另幾位至親的臉上,或多或少流露出某種古怪的神情,當然,除了他們自己以外,誰也不會猜到他們內心的隱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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