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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君凝眸 第8頁

作者︰辛夷

沈幗眉微一皺眉,「我過一會兒去。」她向風若塵隨便地點了點頭,「先生別忘了明日之約。」然後沿著竹徑向梅花庵的方向走去。

風若塵目送她美好的背影離去,才覺得出了一身冷汗,剛才真是好險,若不是他因看見沈幗眉的眼神而心生警惕,只怕就要露餡了。他知道沈幗眉會懷疑他,但是沒想到她的眼光竟如此敏銳,居然能看出他身懷武功,他自認沒有露出什麼破綻呀?

走在小路上,沈幗眉只覺滿心煩惱,風若塵這個人出現得太突然、太奇特,讓人無法不懷疑,可是不知出于什麼原因,她不希望風若塵是那個夜闖沈家的「他」……

「不,我只是不想冤枉人罷了。」她在心中鄭重地反駁自己,不管這個理由多麼軟弱無力。

另一件令她煩惱的事是梁至信的到來。她並不討厭梁至信,小時候他曾是她的最佳玩伴兼保護人,雖然她並不需要這種保護,但對他的關心呵護還是很感動的,每次他的到來都令她由衷地高興。然而自從梁至信在她十四歲那年第一次對她表露了愛慕之意後,他們的見面就變得尷尬起來。

她並未心有所屬,只是不能接受他的愛慕而已,她對他永遠只能是朋友之情,可惜梁至信始終不明白或是不願明白。

這一次,他又會用什麼花樣來討她的歡心呢?

沈幗眉的頭又開始疼了。

※※※※※※※※※

梁至信焦躁地在客廳里踱著圈子,自從得知沈幗眉病倒之後,他就馬不停蹄地從京城趕往江南,生怕她會有什麼危險。來到沈家,從珍珠那兒知道她已痊愈,一顆心才算放下,但是他還是要親眼見到她好端端的才能完全放心。

她已經成為他生命的一部分,撇不下,拋不開,任他如何掙扎亦無濟于事。

他看著她由孤傲倔強的小女孩長成清麗絕倫的女子,看著她逐漸拓展她的霸業,也看著她離他越來越遠,而他——無法挽留。這種感覺簡直要令他瘋狂。

「梁大哥!」門口傳來一個欣喜異常的女子聲音。梁至信霍然轉身,卻失望地發現那不是令他魂牽夢縈的佳人,而是避之惟恐不及的沈清。

沈清幾步來到梁至信面前,拉著他的衣袖,興奮地叫︰「梁大哥你來啦,我好想你唷,你怎麼這麼久不來看人家嘛!」她以撒嬌的口吻埋怨著梁至信,痴胖的臉頰漾起故作的紅暈,可惜臉上胭脂擦得太濃顯不出來,梁至信渾身上下起滿了雞皮疙瘩,又不好推開她,只得勉強裝出一個笑臉︰「是啊,幾個月不見,二妹妹出落得越來越漂亮了。」

「真的嗎?」沈清信以為真,故作嬌羞地掩口而笑,「梁大哥你最會逗人家開心了。」

梁至信忍住胃里的翻騰,這世上硬拿肉麻當有趣的恐怕非此女莫屬,他現在真有拔腳就逃的沖動。

「沈清,注意一下你的舉止。這里是客廳,別盡做些肉麻動作,連累我也跟著你丟臉。」沈玉一進來就看見沈清死黏著梁至信,忍不住刻薄地出言諷刺。

「人家看見梁大哥太高興嘛……」沈清小聲嘟囔一句,放開梁至信的衣袖。

此時何碧麗扶著沈德宏走了進來,梁至信暗地里松了口氣,急忙搶上前施禮,「小佷拜見伯父伯母。」

「賢佷不必多禮,自家人何必這麼客氣,呵呵呵。半年不見,至信越來越風度翩翩、一表人才了,梁兄好福氣呀。」沈德宏高興地拍拍梁至信的肩膀。「這次來多住幾天,我要好好跟你殺幾盤棋,最近我得遇明師,棋藝大增,正愁找不到合適的對手呢。」

梁至信含笑道︰「小佷定當奉陪……怎麼不見眉妹和天賜?」

一旁的何碧麗笑道︰「天賜今日到夫子廟去看廟會了,晚些才會回來。」她看了一眼沈德宏,「至于大小姐……應該是在梅花庵吧?」

沈德宏的笑容僵了一下,「是啊,今天……是她母親的忌日。」說到「她母親」時,他的聲音有點勉強。

「那麼,我去找她,我也該去給伯母上柱香才是。」梁至信飛快地說,一想到沈幗眉或許躲在母親靈位前傷心哭泣,他就恨不能插翅飛到她身邊安慰她,呵護她。

「去吧,那孩子應該需要有個人陪著。」沈德宏慈和地對梁至信揮揮手,眼中是洞透世情的了然與鼓勵。

※※※※※※※※

淨手、拈香、點火,向靈位拜了三拜,把線香插進香爐。

沈幗眉靜靜地立在靈位前,神色漠然。今天是母親去世十六年的忌日,但是對沈幗眉來說,今天和平常的日子並無不同,她的日子總是如此一成不變,好像一盤精確無比的日晷。

天色已經黑沉沉了,西方的天空還有最後一片暮籬,沈幗眉轉身打算離開,卻發現門口站著一個熟悉的身影,「至信?」

梁至信慢慢走過來,照沈幗眉的樣子在靈位前上了三柱香。然後轉過身來,望向沈幗眉,燈火昏暗,暮色中她的五官不很清晰,惟一分明的是她那雙如冰似玉的眼楮,亮如天邊的星,深如幽暗的海。

「好久不見了,至信。」沈幗眉平靜地向他打招呼,她實在想不出該說什麼。

「是啊……」梁至信的聲音嗄啞,他一步邁到沈幗眉面前,急切地抓住她的雙臂,「你現在怎麼樣了?病好了嗎?還有什麼不舒服嗎?你呀……你怎麼這麼不注意身體,難道不知道我會……擔心嗎?」他的聲音低而熱烈,有著不容質疑的真誠。

「我沒事,你不是看見了嗎?」沈幗眉淡淡地回答,同時擺月兌了他的手。

梁至信臉上掠過一抹受傷的痛楚,他深深吸了一口氣,平復心中的翻天波濤。沈幗眉領先向門外走去,「這里不是敘舊的地方,別打擾死者安眠。」

梁至信沒有動,凝視著她的背影,他小心翼翼地問︰「你……對母親的死一直耿耿于懷?」他不是想要傷害她,只是她的態度實在太冷漠,仿佛情感全被凍,結了一般,他寧可她現在痛哭流涕,也好過無動于衷,她簡直平靜得——可怕。

沈幗眉站住了,但沒有回頭,「耿耿于懷?多怪的字眼……你為什麼這麼想?」

「因為你的冷漠,除了做生意,你對任何事都漠不關心。從小你就很少笑,更極少生氣,對父親尊敬而絕不親近,就連視你如親生女兒的連伯母去世也不掉一滴淚,更不用說對沈清沈玉她們了……有時我真懷疑你是否還有感情。」梁至信一口氣全說了出來,他實在受不了她再這麼封閉自己。

「我母親去世時我也沒有哭。」沈幗眉淡淡地道︰「大概是天性使然吧,我本來就不是個感情豐富的人。」

「不,」梁至信激動地踏前一步,「你絕不是這樣的人,你為什麼不肯從陰影里走出來?打開封閉的心扉呢?」

沈幗眉突然轉過身來,「我想你和其他人一樣,都犯了從外表與想象判斷人的毛病,」她平靜地道,「看來我有必要向你澄清一個事實︰我並沒有封閉自己,更絕非受我母親去世的刺激太深,只不過我的個性太獨立了一點罷了。我不喜歡故作小女兒態向別人撒嬌,更討厭事事依賴別人,這並不是我的錯,如果要說有什麼不對……我並不認為有什麼不對,我本就不像一般的女子,否則怎麼能夠掌管這沈家的產業?」她停了一下,接著道︰「此外,我不喜歡感情,我厭惡它!感情會束縛一個人的思想行動,會影響判斷的準確,如果你對什麼事都毫不動情,就絕不會受人欺騙,更少了許多不必要的顧忌,辦事自然也方便得多……這樣解釋你滿意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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