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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君凝眸 第5頁

作者︰辛夷

甩甩頭,她暗自嘲笑自己的疑神疑鬼。沈家警衛森嚴,即使有什麼盜賊或不軌之徒,也絕不可能侵入這內府重地。

穿過竹林,前面就是梅花庵,雖然取名為「庵」,但這座小巧的院落並非按照寺廟的形式修建的,六角形的垂花門連著曲折的游廊,正面穿堂的白石插屏後,就供奉著鐵如貞的靈位。正走近微掩著的院門,一條黑影迅疾地躥了過來,擦過沈幗眉的小腿,她一驚,隨即明白過來,這是專事看守梅花庵的西域靈獒。

沈府佔地廣大,要完全戒備實屬不易,因此沈幗眉特別差人從西域運回兩百只靈獒。這種猛犬性情凶猛,嗅覺極靈,且對主人極其忠心,在府中各處豢養靈獒作警衛,就大大減輕人的負擔了。

靈獒繞著沈幗眉打了個轉,便上來挨挨擦擦,喉嚨里發出討好似的「嗚嗚」低哼,顯然是認出了主人,沈幗眉輕輕拍了拍它那巨大的額頭,「去!」靈獒搖著尾巴躥進了黑暗里。

推開半掩著的門扉,迎面是一片梅樹,四五株百年有余的老梅盤枝錯葉,黑壓壓地遮住了月光,沿著旁邊的游廊,沈幗眉走進了正中的穿堂,整個穿堂布置得極其簡潔,白石插屏後是一座小小的佛龕,供著南海沉香木的靈牌,兩邊各有四對終年不滅的佛燈,搖曳的燈光為這里平添了一分陰郁。

拈起香案上的線香,在燈上點燃了,沈幗眉對著「先妣鐵氏如貞之靈位」的靈牌拜了拜,然後將線香插在銅香爐內。她不是講究形式的人,只要心到便算,其實,這偌大一個沈家,除了她以外,也沒有人會來祭拜的。既然如此,又何必裝飾得美侖美奐,徒耗巨資呢?

沿著來時路回白衣閣,她心頭的不安更強烈了,但是仔細思索,卻又找不出原由。她自嘲地笑笑,大概是這幾天太過勞累,以至起了幻覺吧,看來有必要讓自己好好放松一下了。

小樓的燈仍亮著,沈幗眉走進了自己的臥房,在妝台前坐下,動手卸去簪環珠翠,微濕的雲鬢烏黑發亮,斜斜挽個墮馬臀,橫簪著一根攢珠釵,精工雕琢的八寶琉璃耳墜微搖,鏡中頓時現出一位高貴慵倦的仙子。

拿起妝台上的生綃白團扇,輕輕扇了幾下,突然,她的手停住了,眼楮緊緊盯住鏡子,因為從鏡中的反光可以看見,在她身後的床幃掩映下,有一雙男人的靴尖露了出來!

是誰這樣大膽,敢潛入她的臥房?

不可能是家里的僕佣,且不說男僕是絕對禁止到後面來的,即使來了,也逃不過守護靈獒的嗅覺,並不是所有的沈家人都能通過靈獒的檢驗,在某些重地,靈獒被訓練得只認某幾位主人,這使得所有人都只能在有限的範圍內活動。

如果不是沈家的人,那麼就是外面混進來的,若所料不錯,這個人必有相當高明的身手,能躲過重重防衛和靈獒警戒的,放眼天下屈指可數。

此人的目的是什麼?財?色?還是……沈幗眉的頭腦緊張而飛速地轉著,此刻的情勢對她非常不利,首先屋里只有她和這個神秘人,守衛離得太遠,即使呼救也來不及,只怕人還沒到她就已經橫尸當地了;大聲說話驚醒珍珠和琥珀,讓她們去取東西?以珍珠的聰明想必猜得到出亭了……珍珠琥珀!

想到這兒,她猛然驚覺,珍珠琥珀不論多晚,都必定要來服侍她入睡,即使吩咐她們先睡,她們也必定來探視一下才肯放心,今天居然反常地沒有過來,這是不是意味著她們已經遭了毒手?

沈幗眉只覺全身的血都在迅速地結冰凝固,生平第一次,她嘗到了恐怖的滋味。鏡中的她臉色慘白如紙,而令她幾乎要驚跳起來的是,簾幃緩慢地掀動,那雙腳一步一步向她走來。

她必須用盡全身力氣才能控制住自己尖叫的沖動,因為她深知,這種幼稚魯莽的舉動只會激起對方的殺戮,何況,她也絕不屑于在敵人面前表現得像個平庸女子。

她緩緩轉過身,對方想必也知道她已經發現了他,而他沒有發話阻止,應該說明他不打算讓他們一直通過鏡子彼此認識。

沈幗眉完全轉過身的同時,也正是神秘人徹底走出簾幃遮掩的時候,當兩人雙目交接的剎那,彼此都吃了一驚。

※※※※※※※※※

他的第一個感覺就是,她居然如此荏弱,如同一朵隨時會被暴風吹折的小花,叫人不忍輕觸。這樣一個縴弱的閨閣女子,可能是傳言中那只手操縱江南沈家,在商海里任意縱橫、所向披靡的奇才沈幗眉嗎?

出乎沈幗眉意料的,眼前這個黑巾蒙面的陌生男子,並沒有她想像中那麼窮凶極惡,反而有種令人放心與信任的氣質,他很高,裁剪精巧的夜行衣適度地襯出雄健的體魄,一把連鞘長劍斜背在背上,腳下是一雙薄底快靴,整個裝束干淨利落,顯示出他是經常習慣于這種打扮的。

「我的兩個侍女呢?你把她們怎樣了?」在瞬間的錯愕之後,沈幗眉迅速調整了自己的情緒,冷冷地問。

「放心,我沒有濫殺無辜的習慣。」他回答,但同時,他心中也涌起一陣激賞,臨危難而夷然不懼,已是十分難得;更難得的是不顧自身處境,先問身邊侍女的安危,確實令人不能不油然敬佩。

沈幗眉暗地里松了一口氣,看來這人是完全沖著自己來的,珍珠她們可保無虞,現在只用考慮自己就行了。

「你最好不要輕舉妄動,否則後果自負。我可以保證,我的劍會比你想象中更快刺進你的咽喉。」他向她走近一步,「別逼我殺你。」

知道他的話不僅僅是恐嚇,沈幗眉微微一笑,「我還沒有笨到自尋死路,況且你在沒有得到你所想要的東西之前是不會殺了我的,既然如此,我又懈必鋌而走險呢?」

他微感驚愕,看來他的確太小看她,如果說柔弱是她的外表的話,那麼強硬與機智則是她的本質,誰若是被她的外表所迷惑而忽略了她的潛在威脅,必敗無疑!他不由得再度打量沈幗扈,清水臉蛋,巧笑倩兮,比弱不勝衣還要弱不勝衣,小小挽了個發臀,眉清得像黑羽毛,一雙眼珠橄欖般恰到好處,當她凝眸的時候,令人感覺到一種風情摻和深情之美,還帶著一分深深的倦意,此時的她又只剩下「荏弱」二字,方才那一瞬間的深沉機警早已消失無蹤,仿佛一道閃電劃破長空後,夜幕依舊濃重,面對這樣一個變化無窮不可捉模的女子,他不由自主地被眩惑了。

沈幗眉不動聲色地看著這個陌生人,直覺告訴她,他已經開始踩進她一手布置的圈套了,因此,她好整以暇地欣賞著他的迷惑。他有一雙充滿男性魅力的眼楮,如果更換一下時間地點,冷酷就會變作溫柔,堅強也會化為同情,他的鼻梁想必很挺,唇想必很秀氣,他應該是風度翩翩的,這樣一個人怎麼會變成一個強盜呢?她好奇地想,但隨即就責備自己,好奇心毒死貓,不管怎樣,她不應也不能忘記他們現在正處在對立境地,而且那個人還用一把劍威脅著她的生命!

「你冒險潛入我沈家,不會只是為了要見我一面吧?」沈幗眉決定速戰速決,她很累了,而這個人卻還死賴在她的臥房里不走,更反常的是,她居然沒有自己想象中那麼憤怒,正是這一點令她惱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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