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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道獵物 第5頁

作者︰辛卉

知念听懂了但也同時產生懷疑,因為他的說詞听起來似曾相識,好像哪出電影或小說里的台詞。

可是,她竟無言反駁他荒謬又不切實際的理由。縱使荒唐、不可思議,但他的言語間充斥著對她的信任,仿佛她是唯一的、特別的,無可取代的。這種被全然相信的經驗,除了摯愛的爺爺女乃女乃給予過以外,知念未曾從其他人身上感受到。

這個陌生男人,在短短的時間內,奇異地觸動了她的心弦,帶著一些蠻橫又充滿震撼力。

她築起的心牆,悄悄調降了一點高度,堅持更加軟化了一些,唯獨擺月兌不了禮教上的束縛,于是陷入該與不該的掙扎,難以下定決心。

「看來你是不願意。」見她不語,東方極顯得沮喪。「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我現在就走。」他站直身,望著她數秒,重重嘆了一口氣,失望之情溢于言表。

他向她頷首致意,隨後舉步朝大門方向而去。听著他沉重的腳步聲,知念的心忽而往下墜落,直至前院大門被打開又砰然關閉,她才慌張的追了出去。

萬一他真的就此喪命,那抹陰影勢必會長存在她心中的某一個角落,再也沒辦法挽回彌補。

知念怔愣在門前,伸出援手或置身事外——她的決定,背負著一條生命的重量,沉甸甸的壓著她的心口。

唉.她已無從選擇。

在外頭找了半個鐘頭,知念在離家數百公尺的一條巷子里,發現了幾個年輕混混正在打架滋事。

她心頭一凜,瞬時刷白了臉。

少年瘋狂的吆喝和毆打時發出的悶哼聲響,令她亂了方寸,驚慌不已。「怎麼辦?怎麼辦……」她喃喃自語,眼前的景象對她而言是個難題。

她的生活單純,從來沒遇過類似的場景。

知念努力挖掘曾經閱讀過的書籍,和觀賞過的影片,是否有同樣的情況可供參考,該如何臨危不亂的化解可怕的暴力事件,並且全身而退?

危急的狀態,讓她沒有多余的時問仔細思考,便胡亂開口低喊道︰「警察……警察來了……」

卻僅發出細碎如貓兒的呼叫,壓根起不了絲毫作用,斗毆的情況並未有停止的跡象。

唯一塞滿知念腦海的,是她清楚若激烈的打斗再持續下去,絕對會鬧出人命。

思及此,知念一鼓作氣地縱聲高喊。「警察來了!有人在打架鬧事……」只不過,聲調中有掩不了的顫抖。

正在圍打一名男人的不良少年們,听聞警察到來,急忙收手,做鳥獸散。

經過一會,知念確定他們已離去,才鼓起勇氣、躡手躡腳的走向被拳打腳踢而倒臥在地的男人。

巷內燈光不足,甚至是黑暗的,可是只消一眼,她立即辨認出受害者並非她擔心的男人,胸口的大石忽而落下。

餅了幾秒,她又煩惱起來——

她應該報警、叫救護車,如此一來,她勢必會成為警察盤問的對象。

她不想出入警局,替自己招惹麻煩。

由于出門太過倉促,她沒有攜帶手機,口袋里的零錢連買電話卡的金額都湊不齊。

她想,出了巷子再請店家打電話報警。

「剛剛喊有警察的人是你吧?」驀地,陰暗處一道狠勁十足的質問,在凝窒的空氣中飄散開來。

知念悚然一驚,猛然回神,看見幾名高矮胖瘦的年輕人從暗處走出來,慢慢朝她靠近包攏。

她倏地明白,是先前的那群少年發現自己上當了,所以去而復返。

她退到無路可退,抵著斑駁的牆,僵固成一座雕像,唯獨心髒因膽怯而劇烈抖瑟顫動。

「你這個多管閑事的臭三八!」為首的高瘦少年表情陰森,咬牙不層地道?!延年頭,見義勇為是最蠢的行為,下場也好不到哪里去。」

知念恍若等在原地任憑宰割、無力回擊的小動物,心中被濃烈的恐懼感及絕望籠罩,身體顫抖得猶如風中落葉,不敢想像自己將會有怎樣可怕的遭遇。

「我可不這麼認為。」

充滿自信卻嚴肅冰冷的男性嗓音,忽然介入其中,吸引少年不善的目光,紛紛望向音源。

知念嬌小的身軀雖被少年擋住視線,卻能憑著聲音辨人,她詫異他竟然會在這種緊急又危險的時刻現身!

她既欣喜又摻雜著氣惱。欣喜的是,他竟像古代俠客一樣,奇跡似的出現。

氣惱的是,他走得太快失去蹤影,讓她沒頭沒腦的找了好幾條街、繞了好幾條巷弄,最後困在巨大的黑暗中,隨時可歸咎起來,她身陷險境,他也要負一半以上的責任。若不是為了出來找他,她也不會撞見陋巷里這場見不得

扁的犯罪,更不會淪為不良份子施以暴力的待宰羔羊。

「放開她!」東方極沉聲斥喝,凜然無畏。

「你算什麼東西?!想英雄救美?呸!打得你變狗熊!」

少年們全都露出凶狠不馴的神情,暫時轉移了注意力,擺出教訓人的陣勢,緩緩逼近他們眼中多事的男子。

昏暗中,他們看不真切他的表情,但隱約感受到他精瘦的身體,蘊藏著一股力量,猶如一頭蓄勢待發的黑豹,並不好惹,步伐稍微產生遲疑。

一獲得回旋的空間,知念無暇細想,牙一咬、心一橫,突破重圍,豁出去的往前疾跑,沖向那抹挺立的修長身影。

少年們被突然竄出的黑影嚇了一跳,沒有人料想到剛才無助發抖的她,居然會有勇氣做出這樣大膽的舉動。

在他們還來不及反應前,知念伸出手,一把抓住東方極的手臂,使勁全力地拔足狂奔。

只要出了巷子,他們就安全了、就得救了……這是她腦中唯一的信念。

身後,少年們追趕的腳步快速而凌亂,一如她的心跳。

知念不敢頓足、不敢回望,緊抓著東方極的手,極力想擺月兌後頭如妖魔鬼怪般的不良少年,憑著本能,一逕地拚命往光亮處跑。

知念覺得自己跑了一世紀那麼久,直到迎面而來的刺眼光線螫痛了她的雙眼,她才氣力放盡,兩膝虛軟,跌跪在凹凸不平的水泥地上,大口大口地吸吐空氣,補足嚴重缺氧的肺髒。

「我……我跑……跑不動了……」吸吐之間,她感覺肺葉隱隱作痛著,好像隨時都會斷氣。

東方極輕輕攙扶起她癱軟的身子,幾次急促喘息後,他便調整好氣息,展現平時鍛鏈的成果。

「沒關系,他們應該不會再追來了。」他低頭,看著她的手從頭到尾都不曾松開過,且因為用力過度,導致指關節泛白。

天氣悶熱,她的手心卻發涼,顯現出她的懼怕。

知念吞咽下一口唾沫,困難地開口確認。

「真的嗎?」她有些不安,眼前一陣黑又一片白。

「嗯,這里人來人往,他們沒那麼大的膽子當眾對我們出手。」東方極帶著笑意,給了她一個肯定的答覆。

他唇邊的笑,和他深邃有神的黑眸,奇異的給了她安全感,也安撫了她驚恐紊亂的情緒。

她緊繃的神經因放心而松弛,眼眶忽然被淚水佔據,鼻頭紅通通的,她不曉得自已竟然那麼勇敢,甚至還有驚人的力氣,可以拉得動他,頭也不回的發狂般地奔跑。

認識他也才昨晚的事,她卻連續兩夜歷經二十多年來最驚險的意外,一個不小心,就會一命嗚呼。

知念也徹底領會到逃亡的心情,了解他艱難的處境,像在鋼絲上行走,曝露在高度危險之中,度過一次危機,馬上又有一個關口必須熬過︰水無止境,直到殲滅敵人,或是自身滅

于是乎,她在擔憂中所作出的決定,已化為堅定的念頭,再也沒有猶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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