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藥師令 第10頁

作者︰染香群

「離岸還不遠,你們游得過去的……」

龍大哥,這些就是你幫助的人們哪。她譏誚的彎彎嘴角。這一路上,雲濤總是在船上到處幫忙,如今換得的卻是他們哭著要自己和雲濤的犧牲。

「我相公跟人在水底殺來殺去,生死未卜;我這弱女子識不識水性,你們誰知道?」她冷冷的笑了聲,「罷了,我早知人心貪婪愚蠢,又不是今日才曉得。」

她扯下面紗,丑惡的燒傷在黯淡的月色下,和姣好的右臉形成鮮明的對比。「不勞諸位動手,我自己先行。」她清泠的眼冷冰冰的掠過每一個人,只見眾人像是冰水澆頂,有著說不出的心虛,紛紛低下頭去。「希望你們永遠記得,你們親手殺了人。」抱著雲濤的劍,轉身就跳入河里。

有些懊悔的人想抓住她的衣角,卻撲了空。

她潛入水里,眼楮慢慢適應黑暗,瞧見一些尸首緩緩的浮起,眼楮暴睜,頭呈古怪的角度歪斜著。雲濤的怪力真是驚人……

不遠處,雲濤解決了最後一個敵人,一看見她,立刻游過來,抓著她沖出水面。

「你下來干什麼?!」他喘著,眼中有著奮戰後的狂熱。

「船上的人逼我下來的。」唐藥無辜的指指船上,「金鰲幫干的好事。」

「我們的包袱!我的劍!」雲濤驚慌起來。

唐藥把劍給了他,「包袱他們也丟下來了。」秋末的水面已有些冰寒,她劃動幾下,已開始覺得疲倦,「但是水流湍急,追不回來了……再說,我怕我游不遠……」

擔憂的看著她雪白的臉,雲濤幾乎沒有考慮,一把拖著她游向岸邊。

好不容易掙扎著上岸,唐藥撥開額上的濕發,眼中有種無奈的笑意。「怎麼樣?被自己幫助的人趕下船,心情如何?」

雲濤無奈的爬上岸,嗆咳幾聲,沒好氣的回答,「如果有人需要幫忙,我還是會幫忙的。」

本來走水路應該比較快,不過半路從船上跳下來,可就快不到哪兒去了。

「不過,」雲濤眼中燃著怒火,咬牙切齒的,「若是有人膽敢再騙我,我一定會扭斷那家伙的脖子!」

看著順流而過的尸首,唐藥嘆了口氣。若不是金鰲幫的殺手拿出匕首,雲濤也不會真要了他們的命。

她從頭到腳都在滴水,臉上偽裝的傷疤倒是一點事也沒有。兩年前,她從一個嚴重燒傷的患者臉上,仔細的拓了黏土下來,試驗了很久,才找到防水又能長久附著的材質。說起來,她的逃亡計畫很久以前就開始籌畫了。

「別沮喪了。」唐藥安慰著他,「其實我早就料到金鰲幫那些人會這麼做,只是不知道何時會行動,這個結果比我想像中的好多了。」

「你早就知道了?!」雲濤卻更沮喪了,「也不提點我!」

「所以我才說要花錢消災——」

她話還沒說完,雲濤又吼了起來,震得一旁樹上的葉子都掉了下來,「給那些人渣錢?!我寧可掉進河里!」

唐藥苦笑著不跟他爭辯。她早有所警覺,所以將飛錢包上油布,縫在衣襟里,至于一些珍貴的藥和銅錢,跟著落水的包袱獻給了河神,馬也留在船上……不過,藥單在她腦子里,再配就有了,最重要的是,他們的命還在。

兩個人像濕老鼠似的對望,忍不住大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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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濤把唐藥背了起來,她沒有抗議。夜風冷得讓人顫抖,再擔心這種男女之防,恐怕兩人都活不成。

她對生死看得極淡,只是有股不屈支撐著她,讓她不願束手就擒。在唐門這幾年,她實在是倦了,只想找個安靜的地方,繼續把玩草藥,讀道德經與金剛經,或許再研究些奇門遁甲……

「妹子,你現在還不能睡。」雲濤發現她呼吸漸漸淺緩,心跳也不規則,身體慢慢的燙了起來。即使她柔軟的身軀伏在他身上,他卻連遐思的時間都沒有,「睡了怕就醒不來了!痹,告訴我,算學是什麼?」

唐藥覺得自己仿佛分裂成兩個人,一個趴在雲濤的身上囈語,一個則冷靜的在一旁看著。

無疑的,落水著了涼,加上自己素來血行不足,她應該是發起燒來了。

「算……算學?天地人三才……五經算術……上中下數……大衍之數……五行八卦……」她含含糊糊的念著,直到雲濤將她放下,才無精打采的住了口。

空氣間淡淡的彌漫著牛羊的騷味,唐藥抬頭望望,發現他們身處于一間破敗的小屋,這兒應該是放牧人春夏時的住所,只是現在入秋了,已有些荒廢。

雲濤四處找尋,找到了幾條粗糙的布被,他猶豫著想叫唐藥把濕衣服月兌下來,又覺得太唐突,說不出口。

幾經掙扎,看她蒼白的臉開始泛出異樣的紅艷,他還是說了,「妹子,你把衣服月兌下……蓋……蓋這布被吧。」他紅著臉,說得結結巴巴的,「要不然……會著涼的……」

唐藥遲緩的月兌著衣服,發現自己說什麼都放心不下這個傻大個兒。這樣純良的心性,一定會讓他吃大虧……一定會的。

「寧……可得罪君子,不可……不可得罪小人……」停下月兌衣的動作,她一把扯住他,掌心燙得像炭火,眼楮赤紅得讓人害怕。

說完,她身體一軟,已然昏厥過去。

轉載自POOH樂園雨掃圖雲校對

等再醒來,唐藥發現自己未著寸縷、密密實實的被裹在布被里。

金黃色的火焰啪啦啪啦的輕響,從屋頂的破洞散出煙,仿佛回到金蛇寨的營火邊。她突然有種強烈的渴望想回到那兒去——回到能安心和雲濤一起漫步的金蛇寨。

她眨了眨眼,命令自己不可軟弱的滴下淚。她動了動,發現自己被一雙手臂緊緊的抱住——雲濤在她頸窩旁緩緩呼吸。

原來溫暖……不是因為火的關系。

她閉了閉眼楮,享受片刻的溫馨和安全感……不過,她散落的頭發快落到火堆里了,她無奈的伸出果臂,把自己的頭發救回來。

這一動,驚醒了雲濤。他驚慌的把手一松,險些害唐藥滾進火堆里,立時又手忙腳亂的將她抱住。

「我不是……我沒有……呃……你若繼續穿著濕衣服……所以……我眼楮有蒙起來……」雲濤慌著解釋。唉,連自己都听不懂,他懷疑唐藥怎能听懂?

唐藥望望晾在一旁的衣服,嘆了口氣,「我懂。我睡多久了?」

「幾個時辰而已。」雲濤松口氣,「你剛剛燒得好燙……」

「只是著涼罷了。這破爛身體,我自己都不想醫了。」她掙扎著移動身子,發燒讓她全身酸痛不已。「衣服可干了?若是干了,我們就走吧。」

「你還病著哪。」雲濤擔心得不得了,沉默的看看自己的劍,那是唐藥唯一帶下船的東西。「你為什麼只帶這把劍?」

「我看你很珍視它……雖然……是一把破劍。」她喉嚨異常干渴。

見她嘴唇干裂,雲濤趕緊拿竹管盛水給她喝。

她貪婪的喝了好幾口,才又開口,「別擔心,飛錢還好端端的縫在我的衣襟……」

「我不是擔心錢!」他身上還有幾貫銅錢,再不然撐到洛仙鎮,他也還能找找師父的舊友幫忙。「你的琵琶……」他心下有些難過,「你那麼喜歡……」

「我最喜歡的不是那把琵琶。」她微微一笑,只是慘白的小臉讓她看起來有點可憐兮兮,「我最喜歡自己的聲音。你幫我看看,我舌頭是不是還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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